第 44 章

    剧组成员也开始了艰难的磨合期, 仿佛第一天认识彼此，第一天认识自己。故事结构一团糟, 原有的框架已经完全被打破。贺一心不再是贺一心, 刚刚才交代贺一心表演英俊的公子哥, 眼看这是个木呆呆的公子哥，又给他变成狗仗人势的英俊家丁。家丁演的太好, 演的太穷凶恶极，眼看抢了来福的戏份。又给他换成英俊的丐帮少帮主。

    叶菲自诩美貌, 一开始还试图负隅顽抗，但随着她的角色从风华绝代的江湖女侠, 到风骚入骨的尼姑, 再到严肃的女教主的丫鬟，最后再到挥着手绢喊“来了老弟”的女鬼，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最后当她的角色定格在伏虎寺彪悍大师兄的时候, 所有人都表示不换了。其实, 是都累呆了。

    小师妹的可塑性最强, 似乎什么位置都能演，但是演什么都有一股东北大碴子味。编剧经过认真思考, 将她的角色定位成东北来的小师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剧组的剧本早已经天翻地覆，距离那位大师的经典著作已经有十万八千里之远了。可是, 无论剧情怎么改变，道具却不能变——主要是没钱买，所以衣服还是那几件衣服, 武器还是那些武器。只是，公子手上的剑已经变成了反派二号的链锯，小师妹拿的是小罗罗的狼牙棒。叶菲也换上了男装。

    电影的风格也从当初的魔幻现实主义，变成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意识流、无厘头、超现实、纯正的古典风、表现主义、一路变成一个谁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大家不像是在一场拍戏，而像是在拍一场戏中戏，戏里面套着戏，戏中戏里还套着戏中戏中戏。除了小明导演和余真编剧，每天大家都在迷茫中度过。早上迷茫的进组，晚上迷茫的离开。

    今天晚上，贺一心走的有些晚，还在认真揣摩剧本。他感觉隐约的把握到剧本的一些脉络了。编剧并不是没有风格，而是换一种风格来讲这个老故事。余真他那天喝多了，吹嘘自己师从某位曹大师，甚至有可能是真的。

    贺一心觉得自己的角色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现在没有人指导他必须怎么做，有很多细节必须他自己想办法发挥。

    以往，他是根据导演的要求作各种表演，但是侯导总是不太满意，甚至他自己也不太满意。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演。但现在，现在他感到一种很自由的状态，但又有更深的自己束缚，捆绑住自己，不让自己往界限之外偏移。表演的越多，这种束缚似乎就更明显。一股安宁包围了他，同时，他的思维又前所未有的活跃，在翻飞、在飞驰。他闭上眼睛，沉入了这种宁静又活泼的状态。突然，他听到隔壁有人在嘀咕。

    “你搞清楚自己在演什么了吗？”似乎是今天那个走路上被锄头绊倒的配角在说话。

    “没。今天是公子的书童，明天是小师妹的追求者，昨天是打劫大师兄的妖精。今天下午上场的时候，我连自己该叫什么都忘了。”另外一个大嗓门的人说道。这个人，贺一心记不得他是演什

    么的。

    “我也是，你说他们趁着导演不在在瞎搞什么啊。”

    贺一心微微睁开了眼睛。

    “谁知道。就知道乱改剧本，你见过哪家剧组开拍的时候还在改剧本啊，这个剧组药丸啊！”

    贺一心和门口恰好经过的小明对视一眼。

    小明笑了。

    “等导演回来了，看到他们几个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样乱搞，估计要他们好看。尤其是副导演我估计要被开除。”那人还在说着。小明导演已经消失不见了。

    另外的人还在劝解道：“你管他呢，反正开一天工拿一天工资，你管他拍的是人还是鬼呢？”

    看着大家辛辛苦苦的在镜头前认真的表演，唯一有良心的配角原剧本中的大Boss扮演者桑逝水心里感觉内疚极了。他感觉必须要劝劝副导演和小明了，这样是糟蹋钱啊！这哪是表演啊，这简直就是群魔乱舞啊。

    他悄悄的找到小明。把自己的担忧给他说了。

    小明安慰他说，没事，你没看见道具没上，摄像机根本没开，现在演员们都是瞎比划吗？一点都不费钱。

    桑逝水看着摄像机张口结舌。小明又安慰他，没事，按他们现在的状态，过两天就能进入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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