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迟钝的“哦”一声,郎缺知道他难受,明明他才是拼死保护皇嗣的那个,现在却被扣了那么大一口锅,这辈子能不能洗清也说不清。
他拍拍程欢肩膀:“你去了浣衣局千万小心,恐怕有人不想让你活着。”
程欢又“哦”了一声,抬头看着他:“皇上没说要见我吗?”
郎缺警惕起来,迅速摇了摇头:“你别想偷偷去见皇上,若是到了浣衣局你再敢出来,那可就是逃奴,是死罪,掌事太监不必上报,立刻便能将你处死,你可千万别再闹了。”
程欢垂下头咬了咬嘴唇,半晌才低声道:“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话虽然说得心酸,人却难得的乖顺,郎缺也有些唏嘘,却还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现在就走吧,早晚都得去……你这胳膊就是皮外伤,但你自己注意着点,别碰了水,小伤也能出人命的。”
程欢哑巴了似的没再吭声,也不用他押送,自己就走了出去。
郎缺追上来给他割断了绳子:“你……想开点,好歹活着不是。”
程欢忽然回头看了看大明宫的牌匾,眼眶红了,他抬手摸了摸脸,朝郎缺招了招手。
郎缺不太敢过去,硬着头皮凑近了一小步:“你想说什么?”
“我在御书房藏了好多银子,你替我告诉张公公,我送给他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交代后事,郎缺头皮发麻:“唉唉唉,别说丧气话,兴许用不了多久皇上就把事情查清楚了,你就出来了。”
程欢盯着他看了一眼,竟然笑了一声。
他虽然身体虚弱的厉害,脸色白惨惨的没有血色,但这一笑,仍旧看得郎缺眼前一花,脸颊莫名发烫,心里一阵失神,忍不住感慨,长成这样,不管男女,都是祸害。
“你笑什么?”
程欢摇摇头,没吭声,他想浣衣局每年死那么多人,他在宫里人缘那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弄死了。
轩辕凛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怎么可能再把他放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去等死的,可心里也不恨,毕竟轩辕凛,也不是第一次想杀他了。
但多少还是难受的,这让他一路上都提不起精神来,蔫答答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口,像是下一瞬就能栽到地上似的。
郎缺看得心惊肉跳的:“喂,你没事吧?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你要有伤就现在说,别等进了浣衣局,那可就没人会管你了。”
程欢想说,心里难过,像是被扎了一刀,疼的要死,这病能治吗?
可他没力气说出口,只能闭着嘴沉默,他也有些后悔,今天要是没出太极殿就好了,至少他在那宫里,只是不能出宫门而已,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到了浣衣局,就只剩了等死了。
但他很快发现,他后悔的不是不该出太极殿,而是出了太极殿也没能见到轩辕凛。
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堂堂天子,太极殿供奉着先皇后的灵位他都不去,难道会去又脏又臭的浣衣局吗?
何况皇子已经诞生,他也要把陈荣接进宫里来了吧?
好想变成厉鬼去找他们啊……
程欢不甘心,又难过,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还以为自己是气的,等肚子又疼起来,且疼的他一头扎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碗汤的效果还没过去。
郎缺唬了一跳,连忙把人抱起来,见他嘴唇乌青,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仿佛下一瞬便要一命呜呼,浑身一颤,不敢怠慢,直接抱着人去了太医院。
然而太医还都候在明月轩,里面空荡荡的,郎缺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却不好去明月轩找人,只能喊了个小太监去找张尽忠传话,自己抱着程欢在二宫门口候着。
不过一刻钟,轩辕凛带着太医急匆匆赶来,瞧见程欢的样子脚步猛地一顿,下一瞬便加快脚步凑过来,将人从郎缺怀里抢了过来:“太医!”
他们就近去了侍卫房,太医诊脉诊的额头冒汗:“皇上,程公公这是误食了冷凝草,男子本该无碍,只是他素有寒症,这才引发了病症,臣这就为他施针。”
虽说是施针为了治病,可他这一针扎下去,程欢那被人划了一刀的伤口就开始冒血,轩辕凛的脸色就黑了,他看了一眼郎缺:“不是说小伤?这叫小伤?”
郎缺跪地请罪,心里叫苦,那本来就是小伤,不过就是流点血,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又不敢和轩辕凛争辩,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待太医施完针,程欢脸上的青色虽然褪了,却越发的惨白,被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一照,仿佛是要化了一样,看得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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