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调皮。”

    他笑，莫思于也笑，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孩子，眼底满是眷恋。

    “不归，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夜不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几个孩子闹着在地上打滚，碎花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微微思索道，“女孩吧。”

    他想，若是莫思于想要个孩子，等尘埃落定后，他就去抱养个女孩来，女孩总要比男孩听话些，不用那么操心。

    莫思于又抚了抚肚子，轻笑一声，带着微微的叹息。

    他这身子，就算能生，也怕难以生个女儿出来。

    莫思于目光从孩子身上转到不远处的大山上，若有所思中带着层层悲伤。

    夜不归将肩膀靠过去，让他头枕在上面。

    小思他……何时才能走出悲伤？

    他哪儿知道莫思于此悲非彼悲。

    他哪儿知道莫思于手掌下抚着的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哪儿知道莫思于眺望着山头，是在计划找个时间去采几味药，让这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悄悄流走。

    以前夜不归总说莫思于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倒沦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前莫思于总抱怨夜不归什么都不跟他讲，如今却是明白了当事人的无奈。

    平生深爱于人，便体谅于人，才会恐惧于人。

    *

    清晨，树枝上还挂着一层白霜，今儿个不知怎么了，天突然又冷了起来，莫思于裹着狐裘都觉寒风刺骨。

    听夜不归说东神岛常年冰雪覆盖，越往那走越冷，这样下来，怕是一件狐裘还不够他御寒的。

    这么寒冷的天药材很是难找，莫思于在山上待了好几个钟才找齐。

    这些药材并不罕见，甚至是小村庄的赤脚郎中那里都有，但他不想去那取，因为这是一副——打胎药！

    对于孩子，从未拥有过的莫思于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厌恶，但肚子里出现的这个宝贝的出现无疑让他忧心如焚。

    就算夜不归知道了实情，他也不一定就会把他生下来，从侧面敲打夜不归的想法，无非是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

    没错，他是万分期盼能有一个夜不归的孩子，但真正来临的这一刻却伴随着超出意料的惶恐。

    他是一个男子，纵然是不男不女的身，他也当了二十几年的男子，想他一个男子在未来的几个月肚子会涨大，大到连衣服都遮不住，他如何面对世人意外的眼光？

    若他母亲还在世，他还能回母亲的羽翼下躲躲，大不了不出门便是了。

    可此时情况危急，不归这边根本等不及，依着不归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必要找一个保住父子双全的法子，这样一来，行程便会耽搁。

    他已经亏欠了不归太多，切不能再拖他后腿。

    这些日子他总是在想，若当时不归没有带他上路，而是带的别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若两个月前他没有固执的回坦荡盟，是不是他母亲就能依旧在。

    人们常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以前他只觉这两句让人心疼，现在他总算切实体验了里中辛酸。

    突然，一股浓重的白烟充斥眼帘，他一惊，慌忙将差点熬干的药罐拿下。

    “小思，找了你一上午，原来你在这。”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莫思于看见来人手一抖，本就盛着不多汤药的碗眼看就要摔落，夜不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怎么了？吓到你了？”

    莫思于胡乱点头，下意识用广云袖遮住那碗汤药。

    “夫人，您在煎药？”妇人也闻着味，从后门走进。

    莫思于管理好表情，对着她礼貌笑笑点头。

    妇人立马道，“煎药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了，您只管去休息，这……可是安胎药？”

    莫思于依旧笑着点头。

    妇人了然，拿了个篓子起来，到莫思于面前时她抽了抽鼻尖，疑惑嘀咕，“怎么闻着不像安胎药。”

    这下莫思于倒是诧异了，没想到这妇人鼻子倒挺灵，他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去别的地拿的。

    妇人“哦——”了声，提着装满干豌豆的篓子出去。

    “小思，你煎的什么药？”妇人走后，夜不归拿起汤药闻了闻。

    莫思于见他端起来，支支吾吾道，“不是安胎药。”

    “我自是知道不是，”夜不归轻轻吹了口，舀起一勺，“可是治肚痛的？”

    一瞬间，莫思于心如刀割，“恩。”

    此时药已经被夜不归送到了嘴边，“这就对了，生病就要赶紧诊治，来，我喂你。”

    莫思于深深看向他，嘴唇颤抖，终于他眼睛一闭张开了嘴。

    爱人亲手喂的打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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