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活着本就不易

    沉忆算着，从立春那日起，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沈复了，今天刚刚好好满一个月。

    她没有让自己沉溺于对他的思念当中。自己也未曾多么的想念。

    只是觉得，那个时常在自己身边出现的人，突然看不见了。难免怅然若失。

    她在上阳宫待着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倒是比平日在浣衣局忙碌许多，毕竟事事都要尽心。

    她负责整理皇帝衣物，见到圣上的机会并不多，也不曾想过自己能够一步登天。

    上阳宫的宫人对她不冷不淡的，可能是觉得她从浣衣局出来有些瞧不起她，总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她也是一笑置之。

    好在上阳宫的首领太监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日上午同沉忆说“沉忆，你来这许多日了，我看你是个老实的人，日后到殿内伺候陛下更衣吧。”

    “可是我未曾做过。”

    “你没做过，但可以学。我在这先给你提个醒，切莫起什么歪心思。”

    王实笑得深不可测，沉忆心一紧，想到：恐怕这个首领太监并不是表面那样。

    本就是如此，人总是会掩饰自己最真实的面目。

    “沉忆知道，多谢公公提点。”

    “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做事去吧。”他笑道，转身走进了殿内。沉忆想，他就是用了自己一辈子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到今日吗？

    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易的，她心知肚明。

    花开傍柳，素心已经闷在重华宫里两个多月了，觉得还是出来走走比较好。

    脚踩在鹅卵石小道上不疾不徐地走着，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轻松，这里沉重的气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梨花树立在太液池两旁迎风起舞，花瓣纷飞似雪花飘飘，突然想起他离开的那日，天空中也飘着飞雪。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楞在原地，她似乎瞧见了顾成璟。

    “这么着急走？”男子叫住正欲转身离去的素心。

    “顾成璟。”素心平静地看着他，这不是他又是谁？手持白玉箫，身似谪仙人。未着帝王服饰，一如寻常风流公子。

    “好久不见。”

    “素心觉得并不久，如果可以，希望圣上放过奴，奴感激涕零。”

    “放过？他已经走了，素心。你又何尝放过朕？”顾成璟嘲讽地笑着，素心只觉得手脚冰凉，不知道再说什么。

    半晌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故作镇定地说道“他会回来的。”

    顾成璟淡淡得笑了笑，目光一丝不落的落在她身上“你信不信，朕可以让他回不来？”

    “你……”

    “这是他欠朕的，素心，重华宫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过了许久，顾成璟仍没有离开，素心站在原地，呢喃细语“你会放过他吗？若是我去……”

    “会。”

    顾成璟走进上阳宫的时候正碰上沉忆出去，沉忆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起来吧，不要同外人说。”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他这样，恐怕又要被那些大臣念叨。

    “奴婢明白。”顾成璟匆匆走过，沉忆刚刚站起，又见他转回来，又还未跪下便听他问道“不必跪了，怎么从前未曾见过你？”

    “奴婢是新来的。”

    “从前在哪里做事？”

    “浣衣局。”沉忆这三个字说的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顾成璟心中一颤，看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几分。只是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沉忆很是不解，他怎么会问自己这些？

    后来转念一想，素心曾经也是浣衣局的。

    当夜沉忆去殿内侍奉顾成璟更衣时总觉得他在不经意间看着自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第一次做？”

    “是。”她唯唯诺诺地回答。

    “害怕？”

    “没有。”

    顾成璟笑了“那为什么手在抖？”

    “第一次和陛下离得这样近，有些紧张。”她实话实说，蹲下给顾成璟整理了衣摆，随后站起，毕恭毕敬地说“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便退下了。”

    “若是不习惯的话，为什么要接下这差事？”

    “不习惯的，有一天也是会习惯的。时间一长就好了。”

    “退下吧。”顾成璟有些倦怠地摆了摆手。沉忆小声地说了句“是”便缓缓离开，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习惯……我想有一天……她也会习惯的。”顾成璟笑了笑，走到龙塌前，愣了一会，唤人熄了蜡烛，渐入梦乡。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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