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雨河

    手上被莫名其妙套了个东西, 江楚阑不爽地走了一路，看着那条精致的红绳, 但又苦于摘不下来, 所以他一肚子的火气越忍越大。

    说什么“除非相思的人死掉, 不然一辈子都摘不下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明明就没有相思的人，这玩意儿怎么套得那么牢, 果然是拿来骗人的东西。

    简直是扯淡！

    他不死心地扯了扯手腕上的红绳，那根红绳通体细密, 连个洁都没有, 用手解开根本就没有可能。他指尖灵气化生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刃，他想也不想就往红绳割去。

    可他割了老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一旁的谢阑看着他捶死挣扎, 有些无奈, “江道长,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前就说过, 除非你相思之人死，或是你的相思之意消，不然这红绳会缠着你生生世世。”

    “我并没有所谓的心上人, 这根东西就是唬人的，我为何不能取下来？”江楚阑嘴硬地说，完全不理会他的劝阻。

    谢阑眸子里带着探究, 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话，他缓缓开口，“既然没有心上人，那么……那个堕魔的亲传弟子是怎么回事？”

    “与你何干？”江楚阑不想和这个放浪形骸的人，讨论任何关于顾燕辞的话题，他不想听旁人抹黑自己的徒弟。

    谢阑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丝毫不在意江楚阑的怒气，“我不过随便提了两句，道长若不是心虚，何必有这么大反应？”

    “谢公子，我和我徒儿的事情，应该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吧？”江楚阑强忍着自己的怒气，他怕自己待会儿忍不住了，会一拳砸在谢阑那张欠揍的脸上。

    谢阑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私以为，我不是一介外人，而是江道长的恩人。”

    “谢阑，你该不会是以为你救过我一回，我就要好好供着你，对你百依百顺吧？”江楚阑觉得这个人忒不要脸了些，真的和他交谈至此，若非看着穷桑山那件事上，他早就动手了。

    “有何不可？”江楚阑真的低估了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谢阑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红绳，笑得格外恣意张狂。

    江楚阑无话可说，打算甩掉这个混|蛋，自己去找穷奇的下落，但是这个人恬不知耻地跟了上来，江楚阑不好意思直接赶他走，只能将一口怨气狠狠地咽了下去。

    可是谢阑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好不容易追上了他的脚步，在他身边，笑道：“江道长不要介意啊，我不过是好奇，那个顾燕辞于你而言多重要罢了。”

    “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江楚阑干脆和这个家伙撕破脸皮了，救了他一命而已，哪里来的资格询问他的私事，谢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在意自己的弟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江道长何必如此抗拒？”他这番话说得倒是轻巧，江楚阑刚想开口反驳他，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我啊，不仅在意自己的师父，还对他有非分之想，按着世俗的看法，我这是大逆不道，该被千刀万剐天打雷劈。”谢阑笑得一脸无所谓，但江楚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悲哀和心酸。

    谢阑在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往那样玩世不恭，离经叛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认真地盯着江楚阑，似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我恋慕他多年，甚至不奢求他多看我两眼，我只想当他的徒弟，仅此而已，可是最后，我被逐出师门，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

    “我啊，是真的没用，一直在拖他的后腿，可是他从来没有嫌弃我愚钝，厌恶我麻烦。他对我真的极好，好到我愿意剜心割肉去讨好，只求他能多看我一会儿。”

    可他的心太脏太无用，就算被挖出来，戳得千疮百孔，碾成碎，扬成灰，师父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惜啊，我太脏了，满身的血腥，满手的罪孽，没资格再做他的徒弟，他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徒儿，会有贤淑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谢阑极力刻画出那副美好的画面，师父桃李天下名满四海，佳人在旁儿孙满堂，那该多好？

    “他前程似锦，光风霁月，我不过是他人生的一抹败笔。”

    “他始终……不再需要一个我在身旁了……”他喃喃自语，目光空洞，像是极致地悲伤。

    他努力将这番话说得轻巧，但是言语间的停顿出卖了他。

    他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也是有血有肉，有心有情的人，也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也是会在旁人怜惜他的时候交付真心的啊！

    那个人是他至高无上的信仰，是他在恶臭泥沼里奋力挣扎那么多年的动力。

    只要一想到放在心尖上的人，谢阑这些年遭受到的所有苦楚痛苦，就全都能原谅。

    江楚阑想起了最初认识的时候，谢阑也是这副深情模样，说着满怀心酸的话：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我也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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