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深夜。
丞相府大堂灯火通明。王敬宗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
堂下, 王统身穿战甲, 手握长剑, 神情焦急。一众门客和心腹官员屏息静气, 静静等着王敬宗发号施令。
“爹, 不能再犹豫了！”王统跺着脚，颇有些气急败坏。
王敬宗停住脚步，伸开手，一封信在他手里已皱成一团。
他展平信, 又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周赞的字迹, 落款处盖着周赞的私章。
今日来送信的，也是东宫之人。
周赞在信中说，他与王皇后向皇上求情，但皇上顾忌袁烈，已打定主意严惩王家。为今之计, 只有先发制人, 今夜子时率兵逼宫, 他与王敬宗里应外合, 逼皇上禅位，自己登基，才可保王氏一族性命。
王敬宗眼中渐渐冒出寒光。朝堂之上，袁烈一党咄咄逼人，他们拿出来的那些证据, 的确无法辩驳。
特别是当年周昱之死，皇上虽说不信那詹事的供述，可难保不对他心生怀疑。杀子之仇，是无论如何抹过不去的。
再者，因着国库亏空，近两年，皇上已对他多次表现出不满。这次借袁烈之手，铲除他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能坐以待毙，要保住自己的势力，扶周赞上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走到烛台前，将那封看了无数遍的信靠近烛火，火舌卷过来，薄薄的一张纸，顷刻化为灰烬。
转过身，面向儿子和手下，他已是一脸决然。
“王氏一门，生死存亡，就在今夜！”
堂下众人纷纷跪地：“誓死追随相爷！”
与丞相府的热火朝天相比，安西王府此刻却是寂静无声，像是全然不知一场风暴即将席卷京城。
一盏铜灯，散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芙蓉帐里，孟莳搂着爬在自己身上奋力耕耘的男人，有些心不在焉。
“你说，王敬宗能上当吗？”
袁烈正全力忙活，见孟莳还有心思惦记王敬宗，瞬间觉得自己威风扫地。
这可不行！他一用力，把孟莳抱起来，孟莳惊呼一声，再说不出话了。
半个时辰后，袁烈下地倒了杯茶，拿到床边给孟莳。孟莳歪躺着，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袁烈一仰头，喝了剩下半杯。
他重新上床，钻进被窝把孟莳整个搂在怀里。孟莳浑身软绵绵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却还是放心不下王敬宗。
今日在淑太妃宫里，她按照颜若离拿过来的太子字帖，仿照太子字迹写了一封信。她自幼精研书法，仿写别人字迹，足以以假乱真。
颜若离将信带回东宫后，偷偷该上太子私印，在入夜时分命东宫宫人送到王敬宗手上。
那宫人本是袁烈的眼线，在东宫潜伏了四年，如今已混成了周赞的心腹，由不得王敬宗不信。
今天夜里，颜若离将会在周赞寝殿点上迷香，王敬宗若想派人跟周赞求证，已经没有机会了。
贪赃舞弊，私吞国库，残害百姓，甚至杀了他的亲儿子，皇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抢占他的龙椅。
王家父子今夜若起了逼宫之举，便再没有回头之路。
“还没有消息吗？”孟莳枕在袁烈手臂上，迷迷糊糊地问。
袁烈亲了亲她头顶，柔声道：“快了，你先睡吧，有消息我叫你。”
他刚说完，值夜的丫鬟就在门外禀道：“禀王爷王妃，墩子管事说有要事回禀。”
孟莳一激灵，醒过来。
袁烈道：“让他到门口说话。”
丫鬟答应一声，退下去。片刻之后，墩子站在门口，隔着门说道：“爷，老王八和小王八起事了，老王八调了八千禁军去围宫城，小王八出城去调京畿军，另派了二百杀手围住咱们王府。”
袁烈嗯了一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埋头睡觉，不许点灯，只装作没察觉。”
“是！”墩子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孟莳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王敬宗发现那封信的破绽，从而识破她的陷阱。那她不但白忙活了，还可能误了袁烈的事。
袁烈倒是一直胸有成竹。媳妇儿这么聪慧，想出来的妙计，怎么可能没效果？
他心里一高兴，又在孟莳脸上亲了几口，翻过身来，还想再来一发。
孟莳忙推他：“别闹了，我不行了……哎呀……好夫君，好哥哥，绕了我吧。”
袁烈坏笑着在她身前亲了一会儿，知道她确是体力不支，便松开她了。
这一闹腾，孟莳的睡意也没了。她翘着手指一下下划着袁烈的胸膛，软软地问：“王统早已不当禁军统领了，怎么王敬宗还能调动八千禁军？”
袁烈闭眼搂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揉来揉去，懒洋洋答道：“王家父子把控朝政多年，害的人多，培植的人也不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中那些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人，自然不希望他们倒台。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把那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一网打尽。”
孟莳伏在他胸口，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又问道：“咱们天亮再行动，会不会来不及，让他们得逞？”
她知道，为了避开嫌疑，安西王府必须置身事外，装作毫不知情，可她毕竟第一次经历这般动荡变故，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万一王家父子真的占了宫城，逼皇帝退了位，袁烈可就被动了。
“不会，禁军里有咱们的人，得让皇帝老儿尝点儿苦头，他才能狠下心来。”
袁烈轻拍着孟莳后背：“快睡吧，天亮我叫你。”
“嗯。”孟莳闭上眼睛，听着袁烈沉稳的心跳声，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孟莳就被喊杀声惊醒。袁烈已起身了，披挂上一身玄甲，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见孟莳醒了，他来到床前，掀开帷帐，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孟莳搂着他的脖子，缠上他的唇舌。今日突然发觉，他穿着一身玄甲的样子，当真是英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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