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十日后，王敬宗被斩首。王氏一族尽数发配岭南。谋逆之罪, 只斩一人, 而没有株连九族, 历朝历代, 实属罕见。

    王皇后与太子周赞, 称对谋逆之事毫不知情，皇上下令不予追究。

    宫中传来消息，皇帝日夜陪伴在王皇后身边，百般安抚劝慰。虽经家族谋逆巨变, 王皇后却依然盛宠不衰。

    朝中百官和监察御史不断上奏，弹劾太子周赞品行不端, 荒淫残暴。这其中，有袁烈的授意，也有清流官员的自发之举。

    皇帝对这些谏言却充耳不闻，一味回护太子。被谏得紧了，还斩了一名御史, 罢了四人的官。

    袁烈渐渐看明白, 这一位皇帝, 是王八吃秤砣, 铁心当昏君了。

    立冬后，飘过一场雪。安西王府在积雪的覆盖下，又添了几分肃穆宏阔之气。

    孟莳捧着手炉，在盛开的梅林里穿行。这一片梅树原本植在内院，袁烈觉得孟莳喜欢玉兰, 几年前让人把梅树移到后园，内院改植玉兰。

    在孟莳眼里，梅花虽不及玉兰之姿容卓绝，但胜在雅致芬芳，自有风骨。梅花开时，她也是极爱的。

    身后脚步声响，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袁烈来了。

    早膳时，她说要去后园赏梅，袁烈答应忙完外书房的事务后，就过来陪她。

    袁烈穿着家常衣袍，外面罩一件狐皮领天青色大氅，手持折扇，扇尾挂一颗蜜结迦南坠子，长身玉立，姿容俊朗，浸在骨子里的杀伐之气悉数隐去，乍一看，当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富贵佳公子。

    孟莳站在花树下，眉眼含情，抿嘴一笑。她这夫君，玄甲执枪时英雄盖世，鲜衣怒马时俊美无双，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见孟莳这般看着他，袁烈心中亦是微波荡漾。他来到孟莳跟前，见她精致冶艳的面孔，被风帽一圈白狐皮领围住，显得愈加柔媚动人，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一双清亮的眼睛，似有无数温言软语，要向他诉说。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凉凉的鼻尖，搂她在怀里问：“冷不冷？”

    孟莳脸贴在他胸口，柔声道：“你来了，就不冷了。”

    两人携着手，一路看红梅盛放。

    袁烈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要搁在从前，赏花赏雪这些事，他是最不屑于做的。但如今陪在孟莳身边，他只觉得花也好看，雪也好看，当然，还是媳妇儿最好看。

    夫妻俩折了几枝梅花，一路捧着回到内院，插到花瓶中。孟莳一时兴起，在案上展开纸张，润了笔墨，勾勾点点画起红梅来。

    袁烈在一旁，给她研墨调色。孟莳想要的一种浅红色怎么也调不出来，袁烈便一遍遍地溶了颜料，一遍遍地尝试。

    “媳妇儿，你看这个行吗？”他用笔尖儿在画纸上点点。

    孟莳摇头：“不行，太深。”

    袁烈又调一遍，问：“看这个呢？”

    孟莳还是摇头：“还是深，没有气韵。”

    袁烈又调，一遍一遍的，深了浅了的，孟莳总是不满意。

    杜嬷嬷侍立在外间，听着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觉嘴角翘起来。

    她想到王爷小时候无法无天，动不动就掀了房顶的样子，谁能想到，如今被王妃□□的，跟个乖顺的小猫似的。

    不过，此时屋里的“小猫”似乎没了耐心，他调了深深浅浅十几种红色，然后突然发觉，什么红色，都不如媳妇儿粉嫩的樱唇好看。

    这会儿，他已咬着那诱人的红唇不松口。

    杜嬷嬷悄悄走出门外。屋里伺候的人都知道，王爷的兴致一上来，也不分个白天晚上。

    杜嬷嬷正在关门，果儿提着裙子，急匆匆沿着廊道走过来。

    “嬷嬷，宫里来人报信儿，说淑太妃怕是不行了。”

    这是大事儿，杜嬷嬷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能耽搁，推开门进到外间，小心翼翼地回禀。

    袁烈正死皮赖脸地央求着孟莳，孟莳昨夜被他折腾得还没缓过乏来，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青天白日的，她可不想一味惯着他了。

    一听杜嬷嬷在外面说的话，她正好有了借口，扒开袁烈钳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哄着他道：“快别闹了，我得赶紧进宫。”

    袁烈沮丧至极，他再磨一会儿说不定孟莳就答应了。不过失望归失望，他也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只得又狠狠亲了她几下，不甘心地松了手。

    孟莳简单吃了几口午膳，便换了衣服匆匆进宫。

    淑太妃病了大半年，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到了宫中，见内外命妇已来了不少，在外殿或坐或站着说话，想来是都得了消息，过来守着。

    孟莳与众人见了礼，便来到淑太妃寝殿。几个老太医愁眉紧锁，不时上前探探太妃的脉搏和呼吸。贴身伺候的嬷嬷宫女们，都偷偷抹着眼泪。

    孟莳来到淑太妃床前，见她面白如纸，安详地闭着双目，竟像是已登了极乐之地一般。

    孟莳眼眶一酸，热泪流了满脸。虽然与淑太妃只见过区区数面，可在她心里，一直把淑太妃当成外祖母一般看待。如今即将天人永隔，心中不禁涌起万分不舍。

    她伤怀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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