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朱丽原本的计划是第二天的训练结束后，打车去机车送送何康莉女士的, 却没料到她还没动身, 何女士就主动来了。
上次到访“撞击队”俱乐部, 何女士送了整个俱乐部每人一套维生素和一双运动鞋，壕翻了俱乐部的所有年轻人。这次到访也不例外, 何女士拉了一车运动器材过来，理由是“听说许多器械该更新了”。
听到这句话, 朱丽的目光立刻撇向了上回在何女士面前叨叨许多的贾斯汀。
贾斯汀：“我不是, 我没有……”
朱丽：“乔纳森说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贾斯汀立刻一扫刚刚的心虚, 挺直了脊梁, 颇有种“这便宜就是我给大家占过来”的架势：“没错, 就是我！”
杰米瞪了贾斯汀这个“背叛者”一眼，而后对朱丽开口：“何女士在老板的办公室等你，朱丽。”
唉, 早送走她早解脱。
朱丽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拒绝的硬性任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确实很不情愿，这份不情愿或许被她下意识地带到了表情上，朱丽一进门, 何女士便笑出声。
“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朱丽，”她温言说, “夜晚的纽约交通很差, 我得提前去机场。”
“……”
一时间朱丽真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沉吟片刻：“谢谢你的赞助, 女士。”
何康莉：“你是说器材？那没什么，花不了几个钱。”
说完她感叹一句，颇为无奈地补充道：“远不如资助你继续读书费用高，朱丽。”
朱丽明白她什么意思。
“但这是我需要的，谢谢你，女士，”她说，“这句感谢发自真心。”
比起完全不知所谓的“资助”，帮俱乐部换批器械确实要有用的多。从某些角度上朱丽能理解何康莉女士的心情，将心比心，如果朱丽的女儿去泡夜店、沉迷派对和搞男人，她也会一时间难以接受，说出很过分的话语来。
对于身为二代还是CEO，无数光环加身的何康莉女士来说，因为一场“错误”产生的朱丽·扬，做的事情和这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相互理解了。
何女士最终也是这么妥协的。
尽管她没有藏匿任何对不满意的态度，可她到底是让了步。
“你是个很倔强的姑娘，朱丽，”她唏嘘般叹了口气，“在这点上，你甚至有点像乔纳森。不过这也是好事，都是扬家的血脉，像乔纳森总比像你父亲好。”
“……”
朱丽抿了抿嘴唇。
“你有想过回去看看吗，朱丽？”何康莉问道。
“回哪儿？”
其实朱丽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但触及到童年最不好的那段回忆，她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变得硬邦邦起来：“已经二十多年了，女士，你自己好像也没‘回去看看’过，为什么要用你做不到的事情来要求我？”——乔纳森说她不爽可以回怼的，她有这个底气。
而对于朱丽写在脸上的不满，何女士却没放在心上。
“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她说，“但你很显然还是在乎的。”
这是何康莉与朱丽说的最后一句涉及过去的话语。
虽然何女士说的每一句劝告都让朱丽微妙地感觉到了不开心，但总算到此为止了。
之后道别的话语就很公式化，朱丽克制着同她走完流程，答应了她保持联系的请求，直到何女士的身影消失在俱乐部中，她长舒口气，仿佛比打完一场强度爆炸的比赛还累。
“你还真打算和她保持联系？”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乔纳森忍不住问道。
“保持联系，又没说频繁保持联系，”朱丽莫名其妙地看了乔纳森一眼，“定期告诉她我还活着就好吧。”
讲道理朱丽并不是一个敷衍虚伪，或者叛逆刺头儿的人，但朱丽同样没处理过和母亲之间的亲子关系——她从小到大就没母亲这个概念好不好。
应付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就行，其他的再说。
一回想起何康莉说的话，朱丽就头疼，同时也有点生气。
她凭什么啊？！离开美国这么久，不闻不问她是死是活，要说突然出现资助她读书也就算了，至少是好意。可临走前突然用长辈语气说朱丽该去看看她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好啊，现在倒想起来自己荒唐过的前男友之一是朱丽·扬的父亲啦？
一般来讲不碰到朱丽的底线，她对谁都很宽容，何康莉自以为是教训她时她都保持了客气礼貌，而听到那句话，朱丽真的要控制住情绪才能克制住骂人的脏话。
“好了。”
乔纳森也看出了朱丽在生闷气，转移话题：“关于下场比赛，你有什么想法？”
首战失利对于一名UFC新人来说是个相当致命的打击，而朱丽经历了这么多麻烦，到底是在职业赛事上比别人稍稍幸运那么一点：她的失败有莱昂纳多·杜克和乔纳森·扬为其背书保底。
这意味着，朱丽仍然能在完全恢复状态后，拥有绝地翻身的机会。
有了对战格拉西亚失利的前车之鉴，朱丽也学乖了：“杜克希望你来挑选对手，你觉得谁更合适？”
乔纳森没吭声，只是把平板递了过去。
上面显示着的是一段UFC的赛后采访，在触及到屏幕中女性选手较为陌生的面孔时，朱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下角寥寥无几的播放量。
从视频下方挂着的国旗来看，这是一名俄罗斯人。
“关于格拉西亚的胜利？我觉得这很正常，”视频里的选手甚至没说英文，“她很有潜力，我很佩服她。但你要将我与随便什么人相提并论，这是对我的不尊重。我在八角笼里战斗是为了证明自己，而非追名逐利。”
“是的，我认为朱丽·扬这场必败，她首先要做的是把自己身上的恶名和舆论清理干净。”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乔纳森开口：“什么感想？”
朱丽摊开手：“和玛德琳·哈特说的也差不多。”
见她依然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神情，乔纳森满意点头。
“达琳娜·索科洛夫娜，白俄人，”乔纳森收回平板，“现在排名二十三，曾今输给过格拉西亚，视频里的翻译你姑且一看，据说她平时是个很勤奋诚恳的姑娘。”
这么说朱丽就明白了。
人家说的是母语嘛，翻译过来语气有些微妙那是翻译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上头授意要这么搞的。单凭达琳娜表达出来的信息来看，她或许只是在评价这一场战斗，而非瞧不起朱丽·扬其人。
“下场和她打？”朱丽直接了当地问。
“我会和杜克商量的，”乔纳森回答，“达琳娜现在九胜三败，排名不是太靠前，但技术扎实。只是外国选手，再加上没有那么多舆论与名气加成，这次比赛吸引不了多少流量和关注。”
“这不是正应了你的想法吗？”
“……”
乔纳森看了朱丽片刻，而后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是你打比赛，朱丽。”
这话没说明白，朱丽却懂了。
进入八角笼的是她，不论是乔纳森还是杜克，都不能左右朱丽本人的想法。上次朱丽站在了杜克那边，现在乔纳森为其提供建议，自然要考量朱丽想和格拉西亚打比赛的理由。
而朱丽选择对战格拉西亚的理由……
“既然你觉得合适，就打。”
朱丽笃定道：“乔纳森，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再次与格拉西亚比一次，不是因为关注度，也不是因为能够换来多少奖金和名气，我想和她打，是因为我想赢她，我想打败我的对手。”
——她想打败她的对手。
如果说乔纳森·扬在此之前还多少有些疑虑的话，当朱丽认真地道出这句话时，连昔日的UFC冠军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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