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微微睁大双眼, 震惊地向后缩了缩,但腰肢却被泽维尔牢牢扣住,无法退缩。
“现在被你看到了,总该满意了吧?”他弯起眉眼,红宝石般剔透的双眸在泠泠月色里闪烁着血一般的色泽。
声音是无可奈何的, 却又隐含着微微笑意。
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有一丝丝被打断的微恼。
她以为少年会暴怒的。
尤莉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该害怕还是该当做无事发生,她一时间怔住了, 双唇微张, 呆呆地注视着泽维尔的眼睛说不出话。
不会有人类拥有猩红色的瞳仁,除非他不是人类。
现在看来, 他的肤色似乎也过于苍白了,冰冷的肌肤下蜿蜒着幽蓝的血管, 看起来几乎不像是活人。
她本该害怕的。
可是那双红眸实在太过美丽, 尤其在黑夜与月色的交汇中,仿佛流淌着鲜红色的融融流光。
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本该害怕的。尤莉心想。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抚上泽维尔细长的眼睫。那双血红的赤瞳因为她无意识地抚摸渐渐染上晦暗的光芒,充满了蛊惑般的幽暗水光。
“莉莉, 你现在在想什么?”泽维尔低声问道,“告诉我。”
尤莉略带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我在想, 我又被你唬骗了。你刚刚明明说自己的眼睛是生病了, 可是病在哪里?”
“对呀, 我就是生病了嘛。”
泽维尔轻笑, 温热的气息拂到尤莉细腻的颈肤上,让小姑娘又想起刚才那个略显霸道的吻。
唇齿相触的感觉似乎还未消失,幽幽的蔷薇香气仍然在鼻间萦绕,她瞬间红透了脸颊。
“因为生病了眼睛才会变红,难道不是很可怜吗?”
泽维尔还在一本正经地振振有词,面不改色的样子让尤莉忍不住想打他。
“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手下一用力,半是凶狠半是吓唬地捏了一把泽维尔的脸颊。
……手感还挺好?尤莉色厉内荏地想。
泽维尔任由她捏揉自己的脸,直到她松开手,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如果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子了。”
他半点都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仿佛拥有一双红色眼眸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尤莉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好像自己一直都在被他耍得团团转。
事实也似乎的确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伪装被尤莉突然识破,而她又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色,泽维尔居然莫名地有点松懈和安逸。尤莉趁机一把掰开他的双臂,从他的腿上轻盈地跳了下去。
“莉莉?”泽维尔挑起一边眉毛,对她突然离开的行为感到些许不悦。
他还以为刚才那个缠绵的吻,他们两人都很享受呢。现在看来,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投入其中?
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在他的心底渐渐升起,无论是尤莉,还是他自己。
“泽维尔,我的确是个傻子,所以才会被你骗到现在。”
尤莉拿起掉落在泽维尔腿上的白色绷带,高高举过头顶。她后退两步,在泽维尔伸手触摸不到的位置停下。
“如果我跟你回去,你会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吗?”
泽维尔的眼眸微动:“会啊。”
“你在撒谎。”尤莉紧紧盯着他的双瞳,“我再问你,如果我和你回去,你会让我调查温林吗?”
“不会。”泽维尔伸出手,试图触碰尤莉的身体,“那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你知道温林是谁?”尤莉眯起双眼,审视般直直看着他。
泽维尔顿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轻扬唇角。
“当然,没有人会不知道他是谁吧?”
尤莉能够感觉到,泽维尔并没有对她说实话。他不让自己去调查温林和缪斯的原因,只怕不止是“危险”这么简单。
先不论还有碧翠丝的存在,如果她想调查出“纯洁缪斯”的真相,就绝不能和泽维尔待在一起。
他会阻碍自己的。
想明白这点后,尤莉依旧安静地看着泽维尔。直到泽维尔无奈地低叹一声,“莉莉……”
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缪斯小姐去哪里了?你们快去找!”
终于有佣人发现尤莉不见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立刻向贺星沉的方向跑去,剩下几个提着手中的探照灯,在距离尤莉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搜寻起来。
“来人了,看来我不能和你走了。”尤莉摊开双手,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些废物对琥珀琉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泽维尔的脸上似笑非笑,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嗜血的光。
他已经懒得在她的面前伪装自己了吗?很难想象,一个人只是遮住了眼睛,气质居然会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蒙住眼睛的泽维尔像圣洁温柔的天使,那么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邪恶危险的恶魔。
可他仍然对尤莉保留着一丝纵容——否则他早在尤莉夺走绷带的时候就对她下狠手了。
尤莉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做,这样你会暴露自己的。”
她走近两步,慢慢俯下_身,动作温柔地将绷带重新缠绕到泽维尔的眼睛上。
“回去吧,泽维尔,不要阻止我。”
她捧起泽维尔的脸,略带羞涩地抬起下巴,隔着雪白的绷带,在他的眼睛上印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否则我一定会和你对立到底。”
少女直起身体,双手轻松地背在身后。她的脸上扬起温软纯净的微笑,柔和而又安定。
幽冷的月光洒到她的身上,在漆黑的卷发上流淌过银色的星辉。少女的半张脸敛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皎洁白皙。另外半张脸被星星点点的星光照亮,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圣光正在笼罩着她,温柔而天真。
这一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诱人,万物生灵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仿佛真正的缪斯女神降临人间。
泽维尔凝视着她,微微有些失神。
***
尤莉从树丛里慢吞吞地钻了出去。那些佣人都在焦急地寻找她的身影,甚至没有人发现她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大家……都在找什么呢?”
少女抬起一只手,对着众人友好地挥了挥。
“……喂!她在这里啊!快别找了!”佣人们听到温和幼嫩的声音,立刻围聚过来,一个个看着她一阵后怕。
“缪斯小姐您刚才去哪里了呀?您要是不见了,小少爷会怪罪我们的!”
尤莉耸耸肩,扭头向着身后黑漆漆的树丛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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