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头顶上的异样感让虚一瞬间睁开眼睛。

    骄阳明媚, 碧波荡漾, 潋艳的湖水折射出刺眼波光, 让初醒的他, 眉宇微拧, 不适应的闭了眼帘。

    昏迷前画面，随着这一闭，幕幕掠脑而过。

    直到停在──

    贴近的人儿飞快收回手, 整个人噗通了声的浸入水中, 而在这之前，他的头……

    虚一眼帘抬起。

    不远水里, 凌绾小脑瓜子探出水面, 一双白皙小手搁在岸旁草泥地上，嫩葱似的指节微弓屈起着, 似是有些紧张与忐忑，无意识的挠着, 将底下草泥扒拉抓出几道细小凹横。

    见她这般, 虚一突然想笑。

    哪怕她动作再快，头被撸的异样感仍是告知他, 这胆大包天的女人干了什么事。

    真是……

    有点无语, 却又……说出来有种指责意味。

    莫名尴尬，不如不言。

    不过, 她怎么能近身自己？

    即便昏迷, 护体功法也会自行运转, 让他人无法近身。

    但, 凌绾为什么可以？

    虚一有些疑惑，猜测此下情况可能为炼化的元阴元阳所致。

    护体功法及法宝再好，到底是死物，她身上有他的气息，又无杀心恶意，自然判定不了，便也……有了这情况。

    昏迷前，他头受了巨力，人也跌入水里，冲击太过的失去意识，现在醒来，仍是晕的，便这么躺着，缓和着。

    于这视角望过去，只看到泡在水中拿眼瞧着自己的凌绾，一头湿淋淋的发贴着肌肤，顺着脸庞落入水里，与浮在水面红白相间的薄透衣裳叠加在一块。

    娇美的小脸凝结着几颗细碎水珠，于偌大太阳底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琉璃色泽，将她那张比离去前来得白皙也无血色的面容，衬托的娇嫩欲滴，也柔弱无比。

    完全没了明媚开朗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失了那份神采？

    “你醒了。”刚做坏事，人就醒了，凌绾见他不发一语，试探出声。

    声音不自觉的带上小心翼翼的忐忑。

    虚一应了声，没问‘什么时候到的，是你救了我吗’这种废话，只纳闷她不上岸浸在无数碎冰的湖里，不冷吗？

    “怎么泡在水里不上来？”

    由于躺着，他没看到她水面之下的情况，只于问话间，坐了起身，摁压着额头边角，让自己好受点。

    凌绾烦恼着‘他若问我刚才行为，我要怎么回答解释呀’时，见他连提都没提，只关心自己，多少松了口气。

    他没看到，太好了！

    凌绾庆幸的想着，要回他问话间，一个‘我’字，便顿住。

    她现在的情况，与其说，还不如直接看尾巴快。

    这般想，她人，身子微微上起，一条鱼尾巴也很有弯曲力的往上，拍了拍水面。

    水花一时四溅飞起，令空气满上了一层清晰水气，也让正摁着额角的虚一，瞧见这如水中妖精戏水与勾人的一面。

    失去水中浮力，她发丝及身上衣裳，便这么吸贴着脸庞脖颈锁骨……虽然都有挡着，之下更是隐于水中，完全没有窥见到什么，却是惹人遐想连连。

    虚一视线触及时，已是第一时间撇开，只余眼角余瞥着那条玩耍了两下，又沉下去的鱼尾巴，敛眼思忖：难怪要躲在水里。

    “我尾巴还得两天才会恢复人腿。”

    她变成海妖才三天，绿参说要五天它才能脱离，所以剩下两天。

    两天不能上岸，泡在水里，难受。

    虚一听言，回想刚刚见到那条碧绿幽幽的鱼尾巴，于神通眼下，显现出一只吃撑了的绿色小人参时，沉默了下，问，“我有办法让你腿现在恢复正常，要吗？”

    “好！”能正常，凌绾当然愿意了。

    不过在这之前……

    先将她身上的袈裟换成正常衣裳吧，否则这般，还真是……

    虚一瞧见她身上衣裳时，原先是觉不轮不类，又有些熟悉，似在哪儿看过，可在她起身时，终于知道为何了。

    那是袈裟。

    她哪来的佛门袈裟？

    他纳闷也奇怪，而在这之中，隐隐的，有些不快。

    莫名的不快，让他就想问，她哪来的袈裟，可这涉及了个人私密问题，不好问，也没那权力问，也……问了干嘛？

    便没说的，朝她伸出手，手向上摊，掌心躺了只雕花如佛珠的手串。

    “换件衣服，里头有高阶修士法袍，是我……”他话，说到一半为之顿住。当时为其备置衣裳时，真没多想什么，可现在拿出来并说其源由，突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不是很清楚，只知，自己行为似乎不是很恰当。

    凌绾哪知道他的纠结呀，一听，登时诧异也高兴。

    “给我的吗？真的？”

    虚一应了声，又补了句，“全是。”

    凌绾正愁没衣服呢，闻言，喜弯了眉眼，只觉这人是清冷了点，却是贴心极了。

    手串不大，小小的，拿取时，难免碰触到，以虚一为人，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却是遽然反抓住她的手，眉宇带拧，眼神微冷，顿时唬了她一跳。

    “怎、怎么了？”

    虽然只是瞬间的接触，可他长年和邪修魔修不对付，自然能感受到传递过来的温度不正常，在抓起她手，搭上脉搏时，更是确定了──

    “你遇到景襄了。”

    邪修特有的阴冷煞气充斥她体内，且还熟悉的，引得他体内功法本能欲冲之毁灭，普天之下，能惹他如此的，也只有邪修老祖景襄能做到。

    而这人，还在她身上打上了特有的追踪烙印……

    这时，就是凌绾没说她遇上什么事，虚一猜测到了可能，心头莫名光火，眉眼间的冷意又深上几分。

    “换上衣服，我先替你弄好尾巴，上岸后，再驱除体内残存的阴煞，否则久了会影响修为。”驱除，是真，但重点是那道追踪烙印，若不除去，不只会被找着，连睡觉也会被侵入，长久下来，不疯也难。

    景襄不止控尸，也控阴，是少有兼并双煞的能人，但知者甚少，多数人中招也不自知。

    凌绾瞅着他微冷的神色，一时有些怔住，眼睛莫名有酸胀。

    虽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你遇到景襄了’，可话声透出的肯定，竟让人有种‘我什么都没说，但你却懂了一切，却点到为止’的贴心感。

    而之后言语，更是窝心的……

    凌绾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将神识探入手串拿衣裳，却被里头小山堆似的各色款式法衣愣住，适才生起的酸胀感，这下简直要满溢出来。

    他对她，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即便这可能来自于他口中的因果论调，可其言行细心度，还是让人觉得温暖与熨帖。

    在景襄那儿受的害怕憋闷心绪，多少被拂平了。

    她想：既是有份无缘，那么，更该珍惜现在。

    ……

    “我去换个衣服。”

    做为一个姑娘，凌绾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换衣裳，说上一声，游个老远，潜入水底，把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扒下来。

    除了他的袈裟塞入储物戒指，其他都扔了，随后从手串里，不挑的取出一套上衫下裙装，掐诀的让它自动穿上，这才回到岸旁。

    高阶法衣的优点便是防御性强，还有抗季节温度以及基本的除尘干燥与避水效果。

    凌绾坐在岸上，衣裳是干燥的，免了贴身的尴尬，而下裙就……尾巴太大，基本是一半露在裙子外头，也泡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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