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英国政府的车就来接送瑞亚了。

　　“你们的效率真够高的。”瑞亚这么评价，她换了一套浅色的西装，收拾得更加干练。但她再怎么刻意打扮成熟，落在迈克罗夫特眼中还是相当年轻，她就是很年轻。

　　只是比起少女的时候，她变得更加难以掌控。

　　一身正装的英国男人在车后座示意：“离你洛杉矶的飞机航班还有六个小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坐上来吧。”

　　这就是他对“高效率”的回应。虽然瑞亚已经对自己的日程隐私不抱什么期望，但听到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直接这么揭露，她还是感到一点恼怒。她收敛了一下表情才坐进去。

　　这次她

　　坐在了迈克罗夫特的身边，汉克没有异议地坐到前面。

　　迈克罗夫特没有对瑞亚更换随行的变种人这件事发表感想，他根本不打算提起马洛伊。当车辆行驶，他还在正事和私人话题之间衡量，瑞亚就已经先开口。

　　“以后每一次去我自己的公司，都需要你们跟着吗？”

　　迈克罗夫特回答她：“你肯定记得你是怎么继承埃塞克斯产业的，瑞亚，这不完全属于你一个人。”

　　“好吧。”瑞亚的兴致降了下去。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提前报告。这也是为什么瑞亚不太愿意经手埃塞克斯，她不喜欢做不了主的东西。

　　在气氛冷淡之后，迈克罗夫特过了一会儿又说：“你想要在埃塞克斯做什么，可以告诉我。”

　　瑞亚敷衍：“我想知道公司的新进展，新项目，新收益。我是继承人，我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些吧。”

　　“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这个，你可以直接要一份报告。”男人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像是不经意地提醒：“斯蒂文·沙弗兰已经如你所愿地离开埃塞克斯了，公司里没有反对你的人。”

　　瑞亚记得这个在葬礼宣布遗嘱时冒犯到她的家伙。她当时就要求让对方滚出她继承的产业，他现在也确实消失了。

　　不过瑞亚不会被这点事情哄得开心，她明示：“但是公司外还有反对我的人。”

　　迈克罗夫特抬起头，“我知道你最近在美国做得不错，但你不能要求全世界都听你的话，瑞亚。”他的话里总有别的含义，这并不讨喜。

　　瑞亚侧头注视男人一会儿，单薄的唇，幽深的眼，平直的眉，他的五官外貌就和他的性格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瑞亚知道希望对方不盯着自己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他们很早之前就开始接触了。

　　这个英国男人说不定比神盾局更早建立了她的档案。

　　她放弃和高智商天才打哑谜，选择更正常更直接的沟通方式。瑞亚问：“我认为我们现在合作得还不错，现在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艾瑞克应该和你们聊过这个。”

　　迈克罗夫特没有意外。

　　他早知道瑞亚不可能是随意想到去埃塞克斯公司开会的，他提醒瑞亚：“你已经在刺激那些反对派

　　，不要太冒进了。

　　甚至有人提出要在英国限制你的电影，他们认为你在过度行使文化传播权……”

　　“所以，我决定提前上映《哈利波特》。”瑞亚打断说，“就算他们要通过什么限制的提议，也要经历很多流程，对吧？”

　　迈克罗夫特盯着她那双一深一浅的蓝色眼睛片刻，然后哼笑出声：“你的危机意识越来越灵敏了。”

　　他感慨，有些轻微遗憾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卖个人情。迈克罗夫特原本还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的——他本来也不建议在这个时候压制瑞亚。

　　但很显然，她现在也没那么好骗。

　　“人在压力下都会进步的。我也是被逼着成长到现在的样子。”瑞亚还是发泄了一些对于过去种种的抱怨，她直视迈克罗夫特。

　　“真的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男人简单解释：“你们在迅速扩张，这比很多人想象中的快得多，吓到了一些人。他们开始害怕，并且感到后悔。”

　　瑞亚强调：“那他们知道我在美国那边的进展吗，他们退缩只会比美国落后……”

　　“这不影响人们感到害怕。”

　　迈克罗夫特沉声：“瑞亚，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普通，就算爬到上面的位置，他们也只是比其他人过得更好。我知道这让人失望，但这就是事实，你不能要求他们全都理解我们讨论的‘未来’。=”

　　那双迷人的、美丽的异色蓝眼睛微闪，瑞亚注意到迈克罗夫特提到的是“我们”，他把自己放在和瑞亚同一边。

　　瑞亚追问：“但你是支持我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吗，迈克？”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愿意释放友善的信号，迈克罗夫特强迫自己停顿一会儿再决定接受这种廉价的亲昵。他淡淡道：“就如你所说，世界在变化，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他们面对的也不仅是普通人和变种人之间的竞争。作为国家机器中的一部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还需要思考国家力量储备，当超能力不断增长，这也许就是未来的军备武力……

　　年轻的金发女人笑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脸蛋消瘦下去，把五官凸显得更加成熟艳丽。在很多时候，男人很容易误会这

　　是一种别有心机的引诱。

　　没有异性会否认她的魅力。

　　但迈克罗夫特冷静而理智地分析，她只是因为想到一个新的念头而雀跃。瑞亚的笑容通常是为了得到胜利。这种清醒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

　　瑞亚说：“看上去你并没有在内部占到上风，迈克。或许，你需要一些帮助吗？”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套话术变得十分熟练。

　　她善解人意地为迈克罗夫特圆场：“我明白你的立场。你是政府的人，你有更多的考虑——但是迈克，至少我们不应该让蠢货掌控局面。”

　　这位天才政客抿了一下薄唇，他很确定今天的谈话不可能聊到其他更感性的领域。瑞亚竖起了无数针对他的心理屏障。大部分是他自己造成的。

　　所以迈克罗夫特干脆放弃，果断地选择更重要的事情。

　　“我并不需要明面上的职位，瑞亚。你不用考虑那些竞选的把戏。”他还是忍不住讽刺了瑞亚在美国做的事情。

　　然而瑞亚却仍然一脸笑意，她意味深长地说：“好，要怎么做，你来告诉我，你来教会我。”她第一次在现实情景中明白，自己究竟到达了一个多高的层级。

　　她甚至可以反过来要挟曾经一直笼罩自己头顶上的阴影。当然，瑞亚还不至于命令迈克罗夫特，他们依然是互相需要的关系，但她知道，很多事情都变了。

　　瑞亚再一次提问，这次她很直接。

　　“之后的会议，我想提议向英国医院捐助疫苗，通过的概率有多大？”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拿出手机敲打了几个字，然后他用那一口标准的英音回答：“你可以先在南部地区试点。”

　　男人：“检测结果要保存档案。”

　　“当然。”女人表示认同，“那我的电影……”

　　对方发出一声轻笑，仿佛在说多此一问。在他看来，文化相较于政治，还是太轻了。

　　但是有了背后加持的文化力量，只会变得更可怕。瑞亚悠然地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她能得到保证，一切都好。

　　前排的普通人司机和变种人“保镖”一言不发，没有在这场秘密谈话里发出任何声音。

　　但车内的四个人都知道，英国即将迎来一场从上至下的革新。

　　很多时候，历史就是由这样一个个细小微末的节点推动的，当这些密密麻麻的支点连接起来，就是一张铺天盖地、难以撼动的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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