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车子停下的一瞬间,兰德尔就头晕脑胀地抱住了旁边的路灯，脸色苍白地低着头干呕，黑色的宽帽檐从他的头上掉下来,被杰森弯腰捡了起来，挂在了摩托车的把手上。

　　“没人和你说过你的车技真的很烂吗！”变种人抱怨道。

　　曾经被老师学长们折磨出来的摩托车PTSD在这一刻疯狂地反涌上来,果然是前一段时间迪克摩托车开得太稳了，给了他一种诡异的认知感,还以为全哥谭人的开摩托车水平都不错呢。

　　杰森啧了一下嘴，这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他们停在了一处废弃建筑的后面，他将那个红头罩摘下来,慢吞吞地评价道：“娇气。”

　　兰德尔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靠着路灯,生理性的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又被他眨了眨收了回去,但双眼眶红彤彤的,像是被杰森欺负过了一样,他问道：“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下过雨的地面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夏季雨后的潮湿沉闷感，杰森一条腿支在地上撑着摩托，将手|枪重新扣上安全梢，放回了腿上的枪托带中。

　　“你想知道的那个男人的消息,我查到了一点。”杰森说,他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摸出烟，但看了眼变种人惨兮兮的模样，默默地又把香烟放了回去。

　　“哦,这么快就查到啦，你很厉害嘛。”

　　兰德尔对那天在冰山俱乐部里见到的和企鹅人谈合同的男人一直很在意，对方给他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就好像兰德尔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一样，但签在合同上的‘席德拉·温恩’名字却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被他遗漏的不对劲的地方。

　　“席德拉不是哥谭人，但这附近的混混们有几个对他还有点印象，说他几年前经常在周围的几个城市里游荡，”杰森说，“类似于流浪汉，你应该见到过的，这几座城市都有那种……”

　　杰森笑了笑，带着点嘲弄的意味：“‘居无定所’的家伙们的聚集地。”

　　兰德尔点点头，他以前也见到过流浪汉霸占了老旧公园，在其中扎起一顶顶小帐篷，还有汇聚在集装车厢里的罗姆人，露拉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抬手和他们打招呼，运气好的时候，她会得到对方丢过来的干净面包，运气不好的话，兰德尔就只能提起小姑娘直接跑远了。他猜露拉还在流浪的时候，可能也在罗姆人的营地待过一段时间。

　　“席德拉当过哥谭这里的黑帮打手，但已经是快□□年前的事情了，从那个帮派头头被送进黑门监狱之后，他就再没有活干，只是在地下打过黑|拳，听说四五年前还因为赌钱欠了一笔债，不过最近这几年他可能找到了新的老大，有了个不低的地位，”杰森耸耸肩，“我本来还想查更多，但……晚了一步。”

　　“什么意思？”兰德尔问。

　　“他的信息被删除了，他原先是有案底的人，被抓进过GCPD，但他的所有信息都被人提前一步清理干净了。”

　　“等一下——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兰德尔抬起手让他先停嘴，警局开始调查席德拉的时候就没从信息库里匹配到这个人过，但杰森又不是GCPD的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骇入了GCPD的后台。”杰森说，“我觉得，你们警局内部有对方的卧底。”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骇入把信息删了？”兰德尔问，“连你都能查到这个了。”

　　杰森被兰德尔语气中浓浓的不相信气地笑出了声，“我敢打赌，那些能骇入GCPD的家伙没有一个人会干这种事。”

　　那可是经过蝙蝠侠、几代罗宾、神谕甚至说不定还有钢骨强化过的至尊无敌防火墙，除了他们这些知道后门的家伙能没事去浏览一圈，还有谁能突破这个防火墙啊。

　　“总之，能做到这个手段的人，一定是警局的内部人员，你注意一点。”

　　“还有一件事，”杰森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找到了一些有关孤儿院失踪的消息……和小丑有关。”

　　提到‘小丑’的时候，杰森身上那股铺天盖地般的浓烈仇恨与愤怒再次出现了，兰德尔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被他缠绕在手腕上的灵摆项链。

　　愤怒是一种最原始的情绪，是所有人的本能，但这种本能是负面的，它会来带一些敌对的生理反应与行为，而绝大度数时候，兰德尔都知道这不是个好预兆。

　　“警局已经找了小丑有一阵时间了，你发现他的踪迹了？”

　　“阴沟里的老鼠。”杰森哼了一声，“他在准备什么小动作之前谁也找不到他，等到要出事了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

　　杰森语气熟稔得就好像他与小丑认识已久，但其中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恨程度差点让兰德尔以为他又要犯神经病了。

　　“警局在跟进调查这些事，”兰德尔担忧地说，“你别太着急。”

　　他实在是担心杰森一个没控制好就找出小丑把人一枪嘣了——毕竟那天他也是这么打算对企鹅人的。

　　兰德尔看到杰森的手指再次不安地捏住了他手上的那串小项链，那个小巧的白色十字架垂了下来，带着点夜晚冰冷的色彩。

　　“你能……告诉我这个是谁给你的吗？”兰德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杰森的绿眼睛茫然地眨了一下，顺着兰德尔的视线低头看，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说：“……是一个小女孩儿，八九岁的小坏蛋，脾气臭得很，偷了我一个汉堡吃，把这玩意儿丢给我抵债。”

　　他说着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这玩意儿能值几块钱，连汉堡里的生菜叶都不够换的。”

　　杰森低着头，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手腕上的小饰品，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旁人所无法见到的回忆之中去。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兰德尔耐心地等待着杰森说下去。

　　“她还算聪明，还会用铁丝开门锁，我教过她修车，没半天就学会了……”杰森说。

　　兰德尔几乎能猜出后面发生了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安慰一下杰森——但从他俩认识这么一段时间来看，应该是不需要的。

　　“就是这小屁孩太刻薄，脾气烂成这样，才会在孤儿院里混得这么差……这种孤僻的乖小孩死了说不定更顺心顺意一点。”

　　他嘴上说着不喜欢那小孩儿，却还是将那串粗制滥造的手串一直戴在手上，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一样。

　　“小丑的事情，你就先让警局来调查，”兰德尔对他说，“发现了什么事情你都能随时联系我，我的电话那天就给过你了。”

　　“很晚了，我妹妹还在酒店等我呢，我该回去了。”兰德尔说。

　　杰森松了一口气，似乎在说出那些之后，他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我送你，我保证，这次会开得慢点。”

　　“……最后信你一次。”兰德尔看了看四周，是他没来过的地方，路上连个车里都没有，手机也没电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警局如果有用，那些家伙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跑出来搞爆炸了。”上车前兰德尔听见杰森嘀咕道。

　　说的也是，哥谭和布鲁德海文都没有死刑，罪犯们都是被关押到监狱里，但是这些年罪犯们从来都是只增不少，越狱劫狱炸监狱是家常便饭，一个不小心，关在里面的家伙们就都跑出去追求自由了。

　　杰森把他送到酒店附近的角落里是在二十分钟后，兰德尔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一脸痛苦地扶着树干干呕，一只手伸出来对着杰森比了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杰森·陶德，我可去你的吧！”

　　某个带着红色头罩的人将黑色礼帽重新丢到了兰德尔的头上，旋了旋车把手就骑着摩托车开走了。

　　兰德尔撑在树边在心中问候了一遍杰森的全家，深切觉得这辈子以后都不能相信哥谭人说的所有的话了。

　　片刻后，兰德尔一抹嘴角，把帽子戴正，慢吞吞地走回酒店。

　　因为先前的骚乱才过去了没多久，位置和这边也没离多远，这一路上都没多少人，酒店大厅也都是空荡荡的，兰德尔按下电梯楼层，有些疲惫地靠在一边，脚跟发着酸，可能已经被高跟鞋磨破了，他弯下腰将黑色的细跟鞋子脱了下来，提着鞋子赤脚走出了电梯。

　　兰德尔敲了敲门，等着露拉过来开门，但打开门时站在门后的人却是迪克。

　　兰德尔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迪克却先发制人，语气不善，像个哀怨的妻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迪克在生气。

　　意识到这个的兰德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迪克却伸手拽住了兰德尔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抱歉，”兰德尔和屋里乖巧坐在沙发上的露拉面面相觑，电视上放着动画片，茶几上是一堆吃完了的零食包装袋，兰德尔诚恳地转过头道歉，“我想和你说的，但是我的手机没电了。”

　　“那个男人是谁？”迪克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呃……”兰德尔被迪克忽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抬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普通朋友、喝酒的时候认识的……就是，普通朋友……警官。”

　　他迷迷瞪瞪地心想：我男朋友都还没来质问呢，怎么你先开始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露拉小时候其实在各大流浪者聚集地都待过，但每次都是因为吃的太多被赶出来了（…

　　亲亲老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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