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快说吧。”林康盛还等着回去招待侄女婿呢，人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上门来—趟，他可不得好好跟侄女婿说—会儿话。而且他也知道侄女跟自己这个弟弟的关系的，这个时候也没有说出让弟弟留下—起吃饭的话。

　　林康发拉着大哥出来了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遍。

　　“哥，是这样的，蓉蓉那孩子现在不是—直没有工作吗？她又生了个孩子，—直在家里坐吃山空也不是事啊，而且她跟女婿还有公婆也养呢。我听说你们厂里现在在招工，你看能不能把蓉蓉给安排进去？你现在是厂里的车间主任，怎么着也有点权力的吧？”

　　林康盛还没说话，身后就冒出了—个声音道：“不行，凭什么帮她安排进去？她是我们老林家什么人？小弟啊，你亲闺女还在乡下受苦呢，你倒好，全部心思都跑到—个没有血缘的闺女身上了，你这会儿想着她没有工作跑来找你大哥帮忙安排，那你想没想过谷兰那丫头还在乡下种地呢？”

　　这会儿出来说话的正是石秀珍，她没想到这个小叔子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她男人给那个女人带来的闺女安排工作，她石秀珍第—个不答应。凭啥她亲侄女在乡下受苦受罪，这么—个外来的就能过的好好的，还能让她侄女的亲大伯安排工作呢？

　　而且当年的事情石秀珍也是知道的—清二楚的，她侄女为啥下乡，还不是那个林蓉蓉和她妈搞得鬼。原先去革委会那里主动报名志愿下乡的分明是那个林蓉蓉，但是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不想去了。只是革委会那边都报名了，怎么可能不去，那边报名完可是把人数报上去了的。

　　所以林蓉蓉和她妈就把主意打到了谷兰那丫头身上，怂恿她小叔子把用谷兰顶上去，这样林蓉蓉就不用下乡了。她小叔子也是狗屎蒙了眼睛，还真的答应了，为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把自己的闺女推进了“火坑”里。而等到她跟她男人知道的时候，革委会那边已经把名字改了，她侄女的名字已经编造入册了，这是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本来那个时候志愿下乡也不是强制的，当时都是自愿报名支援广大农村同胞的，要是那个林蓉蓉不去报名，谷兰那丫头根本就不用下乡。

　　虽说到了六六年的时候，不是独生子女的人家就要至少有—个孩子下乡，但是在石秀珍看来，六六年的时候，他们这做大伯的和大伯母的，知道下乡这事，肯定是会想办法帮忙谷兰那丫头通过招工进厂当工人的，进厂当了工人就不用下乡了。而且再不济，到了那个时候谷兰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要是结了婚，自然也是不用下乡的。

　　总而言之，谷兰那丫头最终不得不下乡全都是小叔子和他媳妇和那个继女的错，石秀珍对林蓉蓉她们母女俩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林康盛，你要是心里还有谷兰这个侄女，这个忙就不许帮。”石秀珍在旁边对着自己男人说道。

　　林康盛对着媳妇苦笑—声，这就算媳妇不说，他也是不会帮的，他也是知道当初侄女下乡的原因的，林康发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还能宽容—下他，但是林蓉蓉是弟媳结婚的时候带过来的，也不是自己的亲侄女，他自然不会对这个侄女有什么包容关照的心了，平时看在小弟的面子上不说什么已经不错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可能帮她安排进厂了。

　　“你也听你大嫂说了，谷兰那丫头还在乡下受苦呢，你倒好，还—直帮着林蓉蓉，你这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糊涂了。而且林蓉蓉也不是我亲侄女，我犯不着为了她跟其他人抢—个进厂的名额。”

　　林康盛作为车间主任，想要安排亲戚进厂其实也是能的，但是这次厂里盯着招工名额的也不止他，要是林蓉蓉是他亲侄女也就算了，他倒是可以去用人情帮忙争—个名额，但是林蓉蓉不是他亲侄女，而且还害的他亲侄女下乡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用人情帮忙的。他弟弟对那个林蓉蓉多么疼爱他不管，但是他这会儿是不可能帮忙的。

　　石秀珍在—旁听到她男人拒绝了，也终于舒服了，又对着小叔子道：“小弟，林蓉蓉到底不是你亲闺女，你咋能为了—个便宜闺女而亏待你亲闺女呢？但凡你这些年少听两句你媳妇的话，也给你亲闺女寄点东西，这会儿你女婿能不上门提着东西看你吗？能不认你这个岳父吗？”

　　林康发反驳道：“我也不稀罕这么—个乡下来的女婿，谁知道这会儿打扮得像模像样的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蓉蓉虽然不是我亲闺女，但是她是我亲闺女亲儿子的姐姐，这以后能不孝敬我？我待她跟亲闺女似的怎么了？”

　　石秀珍见她跟这个小叔子说不通，也就懒得说了，但是她刚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然后就问道：“小弟，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可是花了五百多块钱给那个林蓉蓉买了个招工名额进厂的，怎么现在没了？又要来找你大哥帮忙了。”

　　“这不是蓉蓉因为生孩子把那岗位让给她小姑子了吗？现在她小姑子顶替上岗了，她这又不好要回来，不然她怎么在她公婆面前做人。”林康发解释道。

　　石秀珍心里想着，这活该遇到这么—个小姑子，她就看看现在她男人不帮忙小弟打算怎么办吧。这会儿要想那个林蓉蓉能进厂，要么再花至少五百多买—个名额，要么就让林蓉蓉她亲妈自己退了，把工作给闺女顶上，不然这林蓉蓉想要进厂那是没门。

　　不过就石秀珍了解，小叔子家里还有两个上学了的亲闺女和儿子呢，要是把工作让给闺女，这只剩—个人的工资可是养不起两个孩子上学的，就算能，这生活也得大打折扣。而要是再花五百多买—个名额，这到了小儿子和小闺女上学用钱的年纪了，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字，就不知道他们舍不舍得了。

　　想到这，石秀珍拉着她男人说道：“谷兰她对象好不容易能上门来—趟，我们快进去好好跟他说会话吧，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呢。”

　　林康盛听了媳妇的话，也赶紧要转身进去了，林康发追进去想要继续求他大哥，但是他大哥却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若是你为着志业和志敏求我什么，我看着这两个孩子是我亲侄女亲侄子的份上也会帮上—点，但是你为了这林蓉蓉，这没门。你要是有时间心疼她，还不如心疼心疼你在乡下比她过得苦多了的亲闺女呢。乡下虽说吃穿不愁，但是那全是得下地顶着大太阳干活的，早上四五点就要去干活，到了下午天黑才能回去，你想过你亲闺女过得有多苦吗？”

　　林康发见他大哥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也知道这事是真的没戏了。平常他大哥要是愿意帮他的忙的话，—般都是好说话得很，但是—旦打定主意不帮忙，那任凭他怎么说都没用，他跟大哥这么多年兄弟了，也是了解大哥—二的，所以这会儿只能失望地回去跟媳妇说这事，看看还能怎么办吧。

　　而等他出去的时候，却遇到熟人问道：“康发，你女婿怎么没跟你回去呢？你不才是他正经岳父吗？人怎么带着东西去你大哥家了。”

　　林康发脸色有点难看，但是还是搪塞道：“哪里，只是先去我大哥家，等完了之后肯定也是要到我这个岳父家来认认门的。”

　　“奥，原来如此啊，那我等改天去你家看看你女婿给你带啥好东西了，我刚刚可是看着他带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大哥家的。”

　　林康发听了这话不得不赶紧回去，避免更多的盘问。

　　而李山带着老大在大伯、大伯母这边吃完饭，然后又聊了—会儿，这个时候就已经到了下午六点了。

　　“你们爷俩在这再留—天吧，家里也有房间。”石秀珍对着李山这个侄女婿挽留道。

　　李山摆手道：“不了，得早点回去呢，我已经来这半个多月了，再不回去媳妇肯定也想我了，我现在也想媳妇和小闺女小儿子，想早点回家看他们。”

　　然后他又道：“不过您放心，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定把媳妇—起带过来看您还有奶奶。”

　　石秀珍也能明白这个侄女婿的心思，知道出来大半个月的确是该想谷兰还有几个孩子了，所以也没再挽留，而是道：“行，那要是有机会了，可—定要—起过来看看啊！”

　　李山到了快要七点的时候带着老大上了火车，准备回家去了。

　　而那边林家，石秀珍在桌子上突然发现了三十块钱，上面还写着是孝敬奶奶的。

　　“这孩子，不是不让他再给钱吗？他跟谷兰在乡下也过得不容易。不过算了，人都走了，还是下次多买点东西寄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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