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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
李琯说:“……针,我选针。”
要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仿佛已经要了他的命。蔺怀生笑了。
“表哥对我真好。这杯茶见血封喉,你不愿意我死。”
“原来表哥真的什么都知道。”
蔺怀生又摸出银针,似有若无的痒和痛爬过李琯的脸,像无数只剧毒的虫子啃噬,李琯只要微动,这根针就会扎进他的脸里。可蔺怀生又一次救了他,没有让李琯真的受伤。他捏起这根针,反复地打量、欣赏。
“这根针捅进我姐姐的头颅里……腕力要大,速度要快,否则人一挣扎,针就会断在里头,可惜我做不到。”
说完,蔺怀生像好玩一般,缓缓地刺进自己的指腹。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是很疼。”
十指连心,李琯只觉得那些毒虫已经趴到自己的心房上开始啃吃,他狼狈地在地上蹭动,拷链铮铮作响,蔺怀生甚至根本摁不住他。
“拔.出.来,生生,拔.出.来!”
这根针仿佛刺在李琯的手指盖缝里,等到蔺怀生真的拿起一根针捅穿了李琯的指腹时,李琯已经毫无感觉了。
“表哥,我没有伤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
蔺怀生捧着李琯的手,慢条斯理地扎刺着李琯的五指,他扎穿每一个燎泡,让李琯满手鲜血和脓水,可李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蔺怀生说的都是真的。
“表哥的反应似乎和我不同。”
“我感觉不到痛……”蔺怀生带着笑意的低语里恶意流淌,“难道表哥特别怕疼吗?”
他在李琯的耳边施语,为李琯创造一个全新的人格,‘他’怯懦、怕疼、活得胆战心惊仿佛永远有人要害他,仿佛这才是真的李琯。李琯渐渐平复了呼吸,他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而种种一切都是蔺怀生的布局,蔺怀生深深恨着他,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本以为是养雀,却不曾想被雀啄瞎了眼,一手好牌输得精光,李琯觉得自己的确自作自受。
李琯呼出一口气,对蔺怀生说道。
“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就是……不必再糟践你自己了。”
蔺怀生扑哧一笑,拍了拍李琯的脸。
“为了捉住表哥,我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我和好多人做了交易,像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待我死后,我不敢去地府,我怕与爹爹娘亲和阿姊面对面,他们却认不出我了。”
“你真的好厉害,把姐姐逼疯,变得疑神疑鬼,然后又杀了她。可没有哪一件事是你亲手做的。没有谁会查到三皇子的头上。姐姐临死前得有多痛苦,她到底何德何能,值得殿下这么做?”
李琯说:“我只让晏鄢动手,是师岫自作主张。”
“那她就该死吗!”
蔺怀生给了李琯一耳光。
蔺怀生用尽了力气,若是往常,对于李琯而言恐怕也只是不痛不痒,但此时的他却被打得满口溢血,李琯在毒中浑身痛觉异常,不需要蔺怀生多费心思,他自己就能折磨死自己。而李琯只知道一个人能做到。
“比起亲自动手的师岫和言语折磨的晏鄢,我更让你恨吗?”
“他们也都想蔺其姝死,蔺其姝注定要死。”
蔺怀生拿李琯的头磕床柱,李琯的头颅就像有千万根银针在里头搅动。他推倒李琯,翻身骑在他身上,手中的匕首在李琯身上捅出一个个血洞。
“你错了。”蔺怀生居高临下地告诉李琯,“蔺其姝是自愿选择死的。”
那封诱导人往下查的密信,不是李琯或晏鄢的陷阱,而是蔺其姝留下的提醒。她也不是幡然悔悟错信贼人,而是孤身一人深入虎穴,那封信,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要寄出,而是静静地等待人来拿。
“晏鄢早就不听你的话了。否则何必在我姐姐死后,画蛇添足再添一道死因,甚至烧驿站、移尸首,把事情闹到需要大理寺卿来管的地步?”
“而师岫,他有没有和你说,那晚也是蔺其姝主动拦下他和他交谈的?”
蔺其姝有寄过一封信,是给江社雁。她自感一去无回,可不甘心西靖王府一辈子都蒙冤受屈,不甘心蔺怀生永远受制于人,她只求江社雁能够彻查此事。
江社雁曾经告诉蔺怀生,不要尽信他人,即便是给予他如此忠告的自己。
蔺怀生便让晏鄢问他,是不是在这件事上骗了他。
蔺怀生只见过蔺其姝一面,那时的她孤零零地躺在大理寺的停尸房里。
蔺怀生希望她如愿。
【叮咚——】
【任务1:找出真凶(已完成)】
李琯怔怔地看着蔺怀生,事已至此,李琯对于自己是如何输的已经全然不在意,输了就是输了。师岫和晏鄢都背叛他,江社雁和闻人樾肯为蔺怀生暂时联手,恐怕这几日也早查到这一切是他在指使。
李琯大笑。
“我那父皇也是妇人心肠,明明担心王府携兵谋反,却妇人之仁没有斩草除根,他以为江山只能男人说了算,王府两个郡主掀不出什么浪来,当闻人樾向他求情时,他就自大地同意了。而我,从来不会小瞧女人。”
“净慈庵的那些女尼,有一大半都是我的探子,否则晏鄢一人,怎么可能逼疯她?女人外表与菩萨慈悲,几乎没有人相信她们个个狠心肠,她们就在这京城四百八十寺中,和无数达官贵人的女眷接触。”
至此,净慈庵那天的遇袭也有了答案,从始至终就是一场自导自演。
“西靖王府从未想过谋反,那时你才十多岁,就已经想着阴谋诡计?”
李琯看向蔺怀生的目光中流露嘲讽与怜悯。蔺怀生机关算尽,哪怕现在李琯如废人一个,但对方有着一股邪性的狠劲,在错乱的痛觉里依然能伸出手,握住蔺怀生的脖颈。
他只要一用力,蔺怀生的脖子就会断。
“生生,蔺其姝执念成魔,难以自渡,你为何偏偏在这一点上要学她?”
听起来,他竟真的虔诚信着佛。
“我可以死,我当然会死……可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心愿?”
蔺怀生向李琯嘘声。
“不,我们会同生共死。”
他比李琯更对自己残忍,匕首能捅伤李琯就绝不对自己留情,他没有感情地切割自己的肉,李琯发出惨叫,他用手去堵蔺怀生的伤口,他宁愿蔺怀生伤他也不愿蔺怀生伤害自己。而这种心情到底是痛觉扭曲的延伸,还是发自本心的情意,李琯已经无从分辨。
蔺怀生干脆地松手时,李琯的掌心已经被匕首完全捅穿。
“你不小瞧女人。”
“可你太看得起你自己,李琯,你太傲慢了。”
“你爱上我,爱上和你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李琯,你好可怜。”
“生生……”
李琯已经几乎睁不开眼,他狼狈也可怜,双唇启语,始终念着的,却还是蔺怀生的名字。谁不是执迷不悟。
“还差毒。我倒了两杯,但我想以我们两个现在这副模样,共饮一杯就足够了。”
说着,蔺怀生干脆地抛却了匕首,拿起其中一杯仰头饮下。
“生生……!”
李琯目眦尽裂,但他也被蔺怀生喂下半杯。
蔺怀生品了品:“据说无色无味,入喉即毙命。表哥感觉如何?”
见李琯已经被他玩傻了,蔺怀生乐不可支。
“骗你的,表哥,一杯白水罢了。”
李琯躺在原地,似哭似笑。他的爱情让他满盘皆输,他要承认他所有的错误,而他却还在爱着蔺怀生。
“我不是你表哥。”
怨憎赌气的话,但却是真的。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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