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的目光。
江倦本来就心虚,这一下子,他差点跳起来。
不同于以往的温和,薛放离神色冷漠,甚至称得上是阴鸷,颇为可怕。
“……王爷。”
江倦叹了一口气,王爷还真的生气了,他大致猜得到原因,江倦用手指描着衣袍上的金色云纹,只能徒劳地安慰:“你别生气,我没事的。”
“你不是及时拉住了我吗?”
薛放离眼皮轻垂,听不出情绪地问他:“若是本王不在呢?”
江倦想了一下,回答他道:“不是有好多侍卫吗?他们会帮忙吧。”
薛放离面无表情地问他:“值得吗?”
“一个奴才而已,也值得你去涉险?”
“我没想这么多。”
江倦小声地说:“他落水了,我又看见了,我就想顺便拉他一把,结果……”
手一滑,他也跌入了水中,过于倒霉。
薛放离平静地说:“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江倦想也没想就回答:“什么什么人啊,我们都是人啊。”
薛放离缓缓地说:“人分三六九等。你是金枝玉叶,他只是一个奴才。”
“御马场内,遍布禁卫军,你怎就没有想过,为何他们迟迟不露面,偏等你落了水才出现。”
江倦还没真没想过,他下意识问:“为什么?”
薛放离掐住他的下颌,一字一字地说:“不值得。”
“今日你若不在,那奴才落了水,其他的马夫愿意搭救便搭救,不愿意搭救,他被溺死也无人追究。若非是你落了水,这些禁卫军一步也不会走开,因为他只是一个马夫,只是一个奴才,是死是活,无人介怀。”
江倦怔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说:“就算是奴才,他也是人啊,他只是在讨生活,他也想活啊……”
江倦接受的教育本就如此。何况过去他的心脏病很严重,也经历过几次濒死的情况,江倦很能体会这种想活下去,可客观条件又不太允许的感受,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
每一个对生命怀有热爱的人,都不该无疾而终。
“他想活也好,寻死也罢,本王不关心。”
薛放离双目轻阖,“若你今日出事,不止他要死,他的九族都会被株连。你同情他,怎么不同情这些人?怎么不同情你自己?”
薛放离不愿再去回想那一刻,江倦趴在岸边,结果一个不慎也落入了水中——他本在冷眼旁观,从江倦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就不悦到了极点,甚至在想少年总爱多管闲事,不若就给他一些教训吧。
可少年真的落了水,从来自诩无畏无惧的他,竟也生出了几分惧意与恐慌。
“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他有多恐慌失去,这一刻就有多么恼怒,薛放离神色晦暗不已,声线也冰冷至极,“你可真是生了副菩萨心肠。”
话音落下,似乎又想起什么,薛放离轻嗤一声,“也是,本王怎么就忘了,你本就是个小菩萨。”
灵魂深处的暴戾在肆虐,滔天的怒火在翻涌,可薛放离看着江倦——少年披着过大的衣袍坐在榻上,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可怜得像只无措的小动物,他也只能敛下情绪,克制地说:“小菩萨,你下凡这一趟,还真是为了度化苍生啊。”
话音落下,薛放离拂袖而去,却在帐外看见一人。
苏斐月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了多久,他颇为意外地挑着眉,唇边的笑意很深。
那一日,弘兴帝召他入宫,问他如何看待立离王为储君,他答的是。
——“现在尚且无人约束得了王爷,他日又有何人能约束王爷?”
唔,当时似乎答得太果决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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