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滑嫩而有层次感，糯米皮被打得很有嚼劲，椰蓉的香味和红豆馅的味道分明，奶甜奶甜的，不显腻味的清甜温柔地抚摸味蕾。

　　是好吃的。

　　她突然想起和自己闹了很久别扭的女儿。

　　女儿还小的时候，自己重男轻女，冷落了她，虽没有缺过她吃穿，但比起给小儿子的关爱……

　　后面女儿嫁人了，离她不远，也有来看她，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和女儿的隔阂。

　　之所以停在这个摊位前，是因为她忽然想起，女儿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和她闹着要吃糯米糍，但她因为忙着工作，忽视了女儿那点小小的请求。

　　似乎就是自那以后，她们母女俩越走越远了吧。

　　上了年纪，她越来越明白一家和睦的重要性。

　　后悔了啊。

　　“怎么样？还合您口味吗？”见顾客出神，顾雪兰温声问道。

　　“合合合，给我来四盒。”女儿下午要来，她正好可以送给女儿，也算是弥补那年没给她买的糯米糍了。

　　见她买得多，顾雪兰重新叮嘱道：“这个保质期很短，最好在两天内吃完。”

　　“好。”她两个外孙女随妈，也很喜欢吃这些甜品的。

　　员工动作轻快地拿了四盒给她，顾雪兰收完钱，和提着礼盒的顾客道别。

　　那位中年女士小心地提着礼盒，嘴角微微翘起，离开了。

　　也许是见有人买了，而且还能试吃味道，很快就有人也上前，这吃一口就被诱惑住了，根本压不住想买的心思。

　　顾雪兰边让人试吃，边介绍礼盒，面上洋溢的笑容让她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大概是因为试吃品味道很不错，而且逢年过节也得走亲戚朋友，很快礼盒就卖光了。

　　甚至还有人拦着不让她们走，急切地问道：“老板，你们明天还买吗？几点开始卖？卖到什么时候？”

　　顾雪兰一一给顾客解释，这才脱身得以离开。

　　等回到工厂，柳凌霄正将剩下的往车上搬运。

　　他看见顾雪兰两手空空地进来，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不是做了百来盒吗，怎么这里只剩不到二十盒了？”

　　顾雪兰笑说：“我拿去摆摊卖了，都卖出去了。”

　　柳凌霄高兴点头，把这边的成果也分享给顾雪兰听，“我这边认识个老板，还在愁给员工发什么过年礼品呢，吃了我送上门的之后，立刻说要卖来送给员工。还有另外几家也要了些。”

　　“那我们现在存货岂不是不够了？”顾雪兰既开心又有些愁地说道。

　　“是，那老板明天上午就要，和我订了两百盒，我们今晚得赶工了。”

　　顾雪兰点头应好，匆匆出门买材料了。

　　糯米糍礼盒比她想象得要卖得好很多，连金子湘后面都还打电话要加购，顾雪兰忙得连轴转，晚上都还在加班加点地做，回到家的时候顾杳顾倩早睡熟了。

　　连续忙了将近四天，等到除夕那天，顾雪兰和柳凌霄合计了一下，给这几天帮忙的员工发了工资和奖金，这才真正给自己放了假。

　　顾雪兰走之前，看见李越风拿着奖金，数也没数地放进钱包里，表情看不出有多大的喜悦。

　　想起李越风之前和她聊天说过的话，顾雪兰定下脚步问道：“越风，你今晚还是一个人回租房？不回家？”

　　“是，不回。”李越风声音有点失落。

　　之前李越风和顾雪兰聊过天，说他和家里人闹了矛盾，一个人南下来到羊城这边。

　　见这小伙子可怜，大过年的还要一个人过，顾雪兰便邀请道：“晚上我要带着孩子去柳大哥家吃年夜饭，要不你也一起吧。”

　　“顾姐，这不太好意思吧？”

　　“这有什么，正好过来给我打下手，我一个人做那么多菜不知道得做到什么时候。”见他怕麻烦别人，顾雪兰语气大方地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李越风被顾雪兰劝动了，搭着柳凌霄的车，和顾雪兰几人一起去了柳凌霄家。

　　柳凌霄家住得离她们租房处不算远，步行五六分钟就能到了。

　　而且他们家那房子，不是租的，是买的。

　　柳凌霄这些年倒卖赚的钱，不止顾雪兰看到的那点。

　　顾杳一早就和姐姐去了她们家，看到柳欢欢，兴奋地给了她一个抱抱。

　　柳欢欢已经熟悉了顾杳直白的热情表达方式，已经能够忍住不脸红了。

　　两个小娃子凑到电视机前，看起柳欢欢最爱看的动物世界。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

　　柳欢欢两个眼睛黏在电视屏幕上，不忘拍拍顾杳的手，“快看快看，就要出来了！”

　　顾杳闻言，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奶气又好奇地问：“欢欢小朋友，你说的那个豹豹，真的很猛的，会嗷呜的吗！”

　　柳欢欢忽然嘿嘿一笑，扭头冲着顾杳“嗷”了一声，实实在在地把顾杳给吓了一跳。

　　“我威武不？是不是很猛！”柳欢欢得意地说着，还没等到顾杳回复，听见旁白说美洲豹就要出来了，赶紧正襟危坐地坐回电视机前。

　　一头花纹漂亮的豹子出现在大草原，步伐悠闲，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眼神犀利，一看就充满了王霸之气。

　　“好威风呀。”顾杳眼神紧紧地落在豹子身上，看着它矫健地在大草原上奔跑，小眼珠子跟着它一动一动的。

　　柳欢欢也一样，眼珠子转动的频率和顾杳没有丝毫差别。

　　一旁看着的顾倩差点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柳欢欢小嘴叭叭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了，豹豹真的很厉害，叫起来很厉害！”

　　虽然这么久了，柳欢欢没有亲耳听到过豹子叫，但是她敢肯定的是，它的声音一定和长相一样威猛慑人！

　　“嗯嗯！”顾杳也很相信地点点头，这只豹豹，和她心目中的三花姐姐简直一模一样，帅气又美丽。

　　下一秒，屋里突然出现了猫叫声。

　　“欢欢，你们家养了猫猫吗？”想到可以摸猫猫，顾杳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下轮到柳欢欢疑惑了，“没有呀，妈妈不给养猫的。”

　　就在这时，电视里配音员声音徐徐地说道：“这次，我们十分难得地拍到了求偶期鸣叫的豹子。”

　　两个小脑袋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小表情紧张得很。

　　只见那只俊美有力的豹子，张开了血盆大嘴，那架势，俨然一副要用声音震慑大草原的样子。

　　而后，那只喜爱独行的猛兽，用着它的利嘴，发出了一声“喵”。

　　“喵？喵喵？”柳欢欢被打击到了，柳欢欢不好了，她声音焉焉，望着顾杳，“我听错了吧一定是我听错了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又一道喵声传出。

　　顾杳一时间也惊呆了，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小手下意识地拍拍柳欢欢的背，表情十分古怪。

　　柳欢欢还没难过几分钟，顾雪兰一行人回来了。

　　本来柳凌霄是打算回家过年的，因为要卖糯米糍，索性等过完了年再回去。

　　但他也想要过年那热热闹闹的气氛，便叫上了顾雪兰一家。

　　几人聊天喝茶，伴着小孩的嬉笑打闹声，年味渐起。

　　等到了时间，顾雪兰和李越风去厨房做饭，其他人装扮起屋子。

　　顾杳一会好奇地瞅着柳叔叔站在椅子上贴春联，一会又跑去看贴窗花的时姨姨，再去安抚一下还没有从喵喵叫回过神的柳欢欢，最后跑累了，扒在姐姐怀里不肯出来了。

　　有两位大厨在，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大小菜都有。

　　李越风甚至还很讲究地给菜摆盘，那娴熟万分的动作，和要极致摆盘的架势，让顾雪兰这个乡村野路子自叹不如。

　　摆在餐桌最正中的，是一道寓意年年有余的鱼，鱼头鱼尾高高翘起，鱼骨被完整抽出，中间是片好后规整摆放的鱼肉。

　　鱼皮煎得香脆，浇上精心调配的酱汁后，连白嫩的鱼肉都染上了诱人的色彩。

　　桌上大人举起红酒，说着来年的畅想野望，纷纷动筷夹起那道鱼。

　　四个小孩则喝着可乐或雪碧，顾杳被饮料的汽给冲得鼻头直皱，吐出小舌头，一口咬下妈妈夹给她的鱼肉。

　　菜的热气碰见冬日的冷，在空气中氤氲。

　　很快，屋外响起沙炮炸开的声音，是有孩子在门外放炮玩了。

　　顾杳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身边的柳欢欢，逗得满室人哈哈大笑。

　　连心中藏着事的李越风也为这种氛围所感染，带着点愁绪的眉头悄悄舒展，眼神带上幸福的醉意。

　　吃完年夜饭，顾杳牵着妈妈姐姐的手回到家，打开电视机看着春晚，还跟着节目哼着音乐。

　　十二点，窗外传来烟花呼啸的破空声。

　　哨声才过，噼里啪啦炸起烟花，一朵跟着一朵，连黑暗的天空都被照得明亮了一瞬。

　　顾杳趴在窗台，黑黑的眼瞳里印着华丽炫目的烟花，舍不得从它们身上离开。

　　等顾杳看够了烟花，顾雪兰给顾杳和顾倩一个发了一个红包，眼带笑意。

　　“岁岁平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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