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做了几个动作，体育老师吹口哨，说：“好，可以下水了。”

　　一群小兔崽子们嚎叫一声，开始奔向泳池，许念安看一眼江奕，说：“奕哥会游泳了？”

　　“不会。”江奕尴尬道：“我差的远呢，你呢？”

　　“我还行，”他说着，洒脱地撑着边缘跃进泳池内，说：“自由泳蛙泳仰泳都会一点。”

　　江奕：“......”

　　这叫还行？

　　来游泳的除了他们，还有体育生，他们一整个班里以游泳为特长的都来了。

　　几个男生往前走，叫上他，江奕却回头，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他的浴巾放在身后的长椅上，孤零零的仿佛无处安放。

　　“浴巾放袋子里，”郁白说：“别弄脏了。”

　　江奕于是退了回去，把浴巾递给他，他低眸，把两人的浴巾团在同一个袋子里。

　　江奕攀着扶梯下水。

　　水温有点轻微的凉，下水的一瞬间，柔软的水花包裹而来，江奕慢慢把整个身子沉浸进去，觉得舒服极了。

　　“刚刚会了么。”

　　郁白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靠在他身边问。

　　或许是过于空旷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哑，浓黑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冷白的肤色衬着眼睛格外清澈明亮。

　　江奕心里扑腾了几下，说：“不会。”

　　说完心里就开始打鼓。

　　他是不是打算......

　　“你扶着我的手。”郁白把手递给他，说：“我带你。”

　　江奕一顿。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伸在面前，慵懒，骨节分明，关节处一点点浅浅的轮廓，指甲修剪的平直干净，江奕一怔，而后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说：“我试试。”

　　手温热而带着点薄薄的茧子，江奕闭上眼睛，一点清晰的触感顺着碰到的皮肤往上爬。

　　要命了。

　　他慢慢漂浮起来，身体的重量全靠郁白的两只手支撑起来，他闭着眼，长腿扑腾几下，却说不出的惶恐起来，不知谁从对面游来，撞了他一下，恰巧憋着的一口气用到了尽头，江奕蹙眉，一阵猛烈地咳嗽。

　　他试图在水中站直了，却忽而有点脚抽筋，整个人在惊恐中不管不顾地寻找支撑点，只好把他的手当救命稻草了，顺着他的手攀了上去。

　　江奕惊魂未定，喘息着。

　　却没注意到，他此刻正整个人挂在郁白身上，胳膊勾着他的脖颈，挨的极近。

　　皮肤贴着，稍微有点异样，都很容易察觉。

　　“我腿抽筋，”江奕蹙眉，在郁白耳边轻轻抽气：“疼疼疼。”

　　郁白眸子暗了一瞬。

　　旁边几个路过的男生看他们一眼，跟着起哄：“哟，你俩干啥呢。”

　　江奕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郁白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神色不太自然，却用一只胳膊揽着他的肩膀，说：“哪边的腿。”

　　“右边。”江奕说。

　　心里却有点失落，心想，他刚刚是不是很排斥自己靠那么近？

　　才不到一分钟，就把自己扒拉下去了。

　　哎，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郁白的手在水下轻轻帮他按了下蜷缩的足底，江奕一怔，被这陌生的触感弄的慌了神，正想挣脱，他的手却已经放开了他，说：“可以了。”

　　江奕试了一下。

　　果然没抽筋了。

　　郁白和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移开眼睛，似是避之不及。

　　江奕一怔，有点失落，心想他是不是不想跟男的这么挨挨蹭蹭的？便只好贴心地道：“你先游着，我自己练会儿。”

　　郁白掀起浓黑的眼睫毛，看了他一眼，似是无措，却又“嗯”了一声，离开了。

　　江奕看着他的背影。

　　哎。

　　他心想，这可怎么办呢。

　　他自己随意划了几下水，发愁，感觉自己居然真的喜欢一个男生了？

　　偏偏他看起来好直啊。

　　无解了。

　　“你不会？”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江奕怔住，他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男生，比他高了些，看起来像是专业的，冲他一笑：“我教你啊。”

　　“不会。”江奕茫然地摇摇头，说：“第一次下水，顶多能划两下，不会换气。”

　　男生倒是脾气挺好，看着他说：“那为什么选游泳？”

　　江奕低着眼睛，过了会儿说：“我朋友选的游泳。”

　　“哦，”男生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朋友。”

　　江奕嗯了下，神色不自然地跳过这个话题，问：“怎么游？”

　　“我示范一下。”

　　男生沉了进去，划了几下水。

　　那边。

　　郁白眼睛扫了过去，却一眼看见江奕正站在泳池的角落，肩膀上满是水珠，正含着笑看着另一个男生有说有笑，那人似在给他做示范，江奕便仔细地看，眼睛亮亮的，时不时笑着夸两句，恰到好处地满足男生的虚荣心。

　　“江奕跟他认识了？”

　　“体育班的……挺帅。”

　　“那人是gay。”

　　几个女生在一边八卦，小声聊天。

　　郁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帮我弄下，”男生低着头说：“泳镜散了，调整一下。”

　　“好。”

　　江奕凑近了，仔细地帮他调整，却感觉男生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看了一圈儿了，他转到哪男生就看到哪儿，江奕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说：“你看我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笑着看向他，目光凝聚在他身上，说：“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也是刚转学，第一次选游泳，”江奕帮他调整好泳镜的松紧，问：“现在可以么。”

　　“可以，刚刚好了。”

　　男生又看向他，眼底的笑意没有褪去，他慢慢地问：“待会儿加你微信可以吗。”

　　江奕一愣，说：“嗯？”

　　郁白在那看着，脸上云淡风轻的。

　　许念安看了眼郁白，说：“不继续游了？”

　　郁白扫了眼他，不咸不淡地说：“你游，看我做什么。”

　　又来几个人和他搭话，郁白没回应，靠在那儿，淡淡地看着江奕和男生笑着聊天，他瘦白的食指打节拍，眼底阴晴不定。

　　聊天像是不打算结束了。

　　他胳膊半支在身后的泳池壁上，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无，淡淡道：“江奕，过来。”

　　声音不大不小，有点寒气，江奕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却看见郁白靠在泳池的另一边，淡淡地看着他，目光陌生。

　　江奕怔住。

　　“你朋友？”那个男生看了眼郁白，觉得他表情不善。

　　“嗯。”

　　江奕见了郁白，忙不迭地就过去了，

　　郁白低眸，黑色的眸子凝视着他，看了会儿，忽而用手揉揉他的头，低声说：“别人哄哄你就跑了？”

　　说完，他回眸，警告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

　　跟江奕搭讪的男生打了一个寒战。

　　江奕：“......”

　　江奕：“？”

　　他猛地一抬眼去看郁白，心想：

　　他这是怎么了。

　　·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郁白不经意似的问他。

　　“不知道。”江奕说：“他游的蛮好，说要教我来着。”

　　郁白一顿，低眸看他：“哦？”

　　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目光一转，看见了旁边正在聊天的江奕。

　　“你在说什么呢？”

　　体育老师眉毛一竖，说：“对就是你，你和旁边的那个同学出来一下。”

　　江奕心里暗道不好，他刚刚也没听老师在讲什么，直觉性的走了出去，还拖累了一个郁白。

　　“刚刚老师给你们做的心肺复苏的示范有认真听吗？”

　　体育老师怒目而视。

　　第一次下水，抽筋的学生不在少数，体育老师怕出岔子只好又把他们弄上岸开始讲溺水急救的知识点，没想到刚刚其中一个腿抽筋的男生居然不听讲。

　　江奕：“……”

　　他表示他当然没有认真听。

　　不过心肺复苏他倒是有点印象，从前好像是救溺水的人用的，只不过，江奕一愣，心想这玩意儿好像要嘴对嘴吹气来着。

　　“你们两个来做一下示范。”

　　体育老师说。

　　他话音刚落，江奕便呆住了。

　　身后的一群同学忍不住跟着起哄：“哟，上啊兄弟。”

　　江奕这时候才好像被一阵雷劈过，理解了体育老师的意思。

　　做心肺复苏的示范，那可不就是......

　　间接接吻吗？

　　江奕试探着地看了一眼郁白，心慌意乱。

　　“你刚刚听了么？”江奕问。

　　“听了。”郁白看他一眼，说：“你躺下，我来。”

　　“哦。”

　　江奕说。

　　江奕躺在地上，随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各种感知或之间变得敏锐了起来，他似乎听见了水花拍击在泳池壁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空旷的室内回荡着。

　　他轻轻的呼吸了一下，而后睁开眼睛，感觉旁边的男生单膝跪地，然后手托出了他的下巴。

　　江奕的眼睛都不敢眨。

　　男生的手关节瘦而长，看起来凉，触感却是温热的。

　　江奕没说话，他的胸口轻轻起伏，感觉郁白温热的手掌擦过某个部位，江奕一颤，那只手压在了他的胸口的位置。

　　男生凑近那一瞬间，江奕看见了他的睫毛，清澈的眼睛，再往下，瓷白的下颌和两片唇，很薄很好看。

　　他低头，慢慢的凑近了，唇碰上了他的唇。

　　好软。

　　温热的。

　　江奕整个人睁大了眼睛，感觉微湿的触感从舌尖蔓延开，他的舌头顶开了自己的唇，瘦白的食指捏着他的下巴。

　　嗡地一声。

　　那一瞬间江奕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心想：

　　天。

　　他......是不是来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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