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就在池边,吓得小脸煞白,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
他将宋祯背起来,送回太后宫中,宋祯就在他背上嘤嘤哭泣,喃喃自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彼时丁慎刚过知天命之年,身子硬朗,他抬了抬手,将宋祯驼得更高些,安慰他道:“太子放心,你是半君,你不会死,有臣在,你会平平安安的。”
他已经忘记宋祯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记得从莲花池到铅华殿的青石板,好远好远,似乎走不到尽头。
没有尽头…
“老爷,老爷…”
管家的声音把人从回忆中拉出来,火光刺痛他的眼,他抬起手,从发皱的眼皮里看到侍卫亲军的银色盔甲。
“就这样吧,”
他说:“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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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宁宫中,太后不堪丁夫人的哭诉,正要下逐客令的时候,杨尚宫带来消息,她见丁夫人在此,不敢当面说,只得在太后耳边低语。
偏丁夫人听到了只言片语,即刻尖声叫道:“什么!陛下,陛下真要查抄相府吗?!”
太后被她的尖叫声闹得头一阵眩晕,她刚站起身,还未说什么,人又栽倒在贵妃榻上。
宋祯坐镇勤政殿,正是收网的时候,顾公公忽然来报,“太后晕厥,现正急传太医呢。”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宋祯淡淡嗯了一声,后又直起身子,对裴青娥道:“青娥,你去会宁宫看看。”
裴青娥巴不得离了有秦王的地界,即刻动身,往会宁宫中。
不一时,人到了地方,四五个太医围在殿外,商议着如何是好。
裴青娥还未进去,只在门外,忽听里面哭道:“太后,太后,你倒是说句话啊。相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太后自然没有回应,大门打开,一个命妇被人架着,拖出宫殿外,杨尚宫跟在后面,厉声道:“把夫人请到偏殿,没有太后命令,不能放她出来。”
听了这句,丁夫人几乎发狂,她突然挣扎着直起身子,一声高呼从肺腑迸发出来,“文娟——文娟——你…”
不等她说完,杨尚宫上前一步,将手中绢巾塞进丁夫人嘴巴里,再次喝命,“带下去!”
太监宫女不敢懈怠,速速把人拽了下去。
直至人消失在宫墙拐角,杨尚宫方转身,打量站在一旁的裴青娥。
她整理振袖,高昂下巴,“怎么?才人有事?”
裴青娥吞咽一口,低着头道:“陛,陛下,吩咐妾身来看太后。”
杨尚宫端详她半响,冷冷道:“你进来,其他人留下。”
裴青娥不敢松气,仍旧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杨尚宫。
杨尚宫如何得知,此时裴青娥心里脑中翻江倒海。
只因她无意间听到了沈太后的闺中芳名,文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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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娥跨进会宁宫主殿,门后哐一声,殿门紧闭,内里灰暗无比。转到内室,一灯如豆。
太后就斜斜地靠在软枕上,残妆褪去,一张真正符合年龄的脸毫不掩饰的展露上裴青娥面前。
她无法想象,为何杏娘人都疯了还在念叨那句诗,那必是李婵常常挂在嘴边的。
那又为何,这句诗里嵌了她和太后的名字。
裴青娥心事重重,太后看在眼里,她倚在床边,淡淡问:“陛下遣你来的?”
“回太后,陛下在勤政殿处理政事,故而…”
“处理政事?”太后移开目光,“是在织罗网吧。”
“….具体的,妾身并不知道。”
“你身上的香味是专攻勤政殿的,你在那儿起码待了一个时辰以上,以至于衣衫都染了味,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妾身…妾身…”
裴青娥额上开始冒汗,进宫许久,从未单独跟太后说过话,今天是头一遭。
简单两句,一来一回,她就能明白为何宋祯急于挣脱控制。
太后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敏感地领会到另一层意思。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太过压迫。
裴青娥咬咬牙,只能埋头道:“妾身只知道,陛下派兵去了丞相府。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反正太后肯定得到消息了,说实话就对了。
太后当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裴青娥说了件不关紧要的事,“这样啊,许是三司会审出什么了。”
裴青娥一直埋着头,随声符合。
正盘算着怎样离开会宁宫时,倏忽感觉有人用手将自己的脸挑起来。
裴青娥的心登时轰隆隆直跳,几乎要到嗓子眼里。
她不敢直视太后,但这个姿势迫使她又不得不去看太后的脸。
一时间裴青娥的动作和表情都很纠结。
太后眯着眼睛,端详半日,什么也没说,收回手,才道:“才人,本宫的人常看你在宫里宫外行走,本宫劝你一句,不管你是谁派进来的,从今以后都消停些,不要被本宫抓到尾巴。”
这一句如五雷轰顶,将裴青娥击打得抬不起头来。
数句话在嘴巴里,如葫芦里的水遇上热柴,滚了半日,还是吐不出来。
说是,岂不是承认了自己背后有人!
说不是,太后训斥你敢反驳?!
她双手挨地,跪了许久,战战兢兢道:“太,太后教训的是,妾身得了几日陛下宠爱,确,确实心太宽,太大了些。妾身,妾身知错了。”
“心大?”太后声音一沉,“你派人去水仙观做什么?”
裴青娥的心凉了一半,冷汗涔涔。
完了,
完了!
今时今日,就是我裴青娥的死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宸妃和太后的关系,已经很明朗了吧...
突然发现从开文以来,除了净网,我一天都没有断更过,是不是很棒棒,为自己点个赞!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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