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隐火
会宁宫中,太后睁着眼一夜未眠, 杨尚宫掐着点等在外间伺候, 听里面太后起了,忙进来, 本有许多话要说,抬眼却见太后满脸憔悴,连平日小心遮起来的白发都显露在外。
“太后…”
杨尚宫掂量着措辞,道:“陛下把人交给秦王了。”
太后执起玉梳整理略有白丝的头发, 目光静静, 不辨喜怒, “他们倒是默契配合, 衔接无缝。”
杨尚宫道:“太后不必担心, 即便是秦王,奴婢照样可以打点清楚。那翰林活不过今日。”
死, 自然是要死的,不死难道就这样等着他胡乱攀咬?
在太后眼里,她叱咤这些年,从一个闺阁女子到掌管朝政的太后, 权力这辆的战车载着她撵翻了很多人,不光将普通的内宅女人远远抛在身后, 更是将很多男人都抛在身后。
其中包括先帝与他的那些兄弟。
经历了这么多,她心态已经很平和了,人近暮年,该退则退, 她可不想当武则天。她可以把位子和江山交给皇帝。
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抢。
她与杨尚宫的话还未说话,一名宫女匆匆奔进来,还未进内室,就在杨尚宫严厉的注视下停住脚步。
杨尚宫将人堵在门口,低声斥责:“怎么回事?”
“尚宫,”那宫女道:“才得的消息。姓梅的翻供了!”
这着实没有想到,杨尚宫一时语塞,太后的声音从轻纱后传来,冷冷问:“怎么回事?”
“传话的人说,是秦王让他签字画押,承认他昨夜所说乃是胡编乱造。他可能抵不过酷刑,就翻供了。”
太后揉揉眉心,这秦王是当真要把她置于死地。
还抵不过酷刑,这下大家都知道,梅子谦乃是屈打成招了。
话音未落,那又有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冲起来,杨尚宫还未出言制止,那太监即刻喊道:“太后,不好了,那梅翰林,他说,他说…”
“说什么!你快道!”杨尚宫催促他。
“说他之所以拼死诬赖太后,是因为沈院首几次三番将他的干谒文据为己有,他入翰林三年,所写的文章全都署上了沈院首的名字,他怀恨在心,所以,所以…”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掀开轻纱对杨尚宫说:“快差人去梅子谦的宅邸,把他的手稿全都拿走,如室盗窃也罢,走水失火也罢,务必清理干净了。”
杨尚宫才刚领命,那太监哭丧着脸,“来不及了,小的来报信的时候,秦王已然派人去了!”
太后大惊,
沈浩已经在江南贪污获罪,是真是假百口莫辩。
沈家只剩下三叔一个紫袍官可以依仗,若他出事,她真是到了冷宫再无翻身之日。
原来如此。太后算是明白了。
梅翰林这事不是真想要挖出所谓当年真相。
而是想要散布那些传言,污了名声,众口铄金,御史笔下,难以翻身。
二者又要斩去她的臂膀,再无助力,一箭双雕。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摁着额头,心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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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寿宴之事不欢而散,卞皇后连晨昏定省免去,裴青娥刚梳好妆,得到这个消息,松一口气,令人取下簪子,梳个寻常发髻就好。
话音未落,燕露突然从院子里进来,红着眼眶跪在裴青娥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裴青娥将目光从铜镜里撤回,看着燕露,“谁欺负你了”
燕露咬了咬唇,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颤颤欲滴,裴青娥心领神会,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燕雪。
三人在房间里面对坐,燕露才敢开口,道:“请婕妤救救金子吧。”
裴青娥不解,前段时间宫中有疫病,金子年纪小,也被感染,但经过太后筹划治理,听闻那些得疫病的宫人都安顿妥当,渐渐治愈了。
“我起初也以为是这样的。”
燕露道:“可我看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偏金子还不见出来,就想去永巷看看她。哪知…”
这个裴青娥是知道的,因为疫病有极强的传染性,所以染病的人都在永巷的几个院落里隔离了起来,除了医官平常人都不能进去。
可说到这里,燕露抽搭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挂在美人腮上,我见犹怜,“哪知金子根本就不在永巷了。”
“不在永巷”裴青娥疑惑,”那她能去哪儿?”
“她,她,”燕露欲言又止,踌躇半响哭道:”她被挪到宫外的去了。”
“怎么会这样?”裴青娥惊呼。
“共有十二个宫人,”燕露吸吸鼻子,“他们都病入膏肓了,太医院和司药司都束手无策,就把他们转移到宫外,不闻不问,每日…”
她捂着脸,近乎嚎啕,“每日只有稀粥度日。我今日使钱打听,好些人已然米水不能进,只等死了。”
“我的金子,我的妹妹啊。”燕露哭得鼻子都皱了起来,“是我带她进宫的,本想到宫里就不会受灾,起码有口饱饭吃。哪知,哪知,是我害了她啊。”
裴青娥将自己的手绢递给燕露,燕雪也上了一杯茶,她犹豫道:“其,其实,我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裴青娥问。
燕雪看看四周,并到窗户前确认一番,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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