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急,我急什么,左右他不可能真把我让给姓丁的。
果真,一碰瓜子还没磕完,凌风从门外进来,让裴青娥移步石板桥。
石板桥就在会仙楼附近,众商家后门小河边上,一座小小的石头桥,平常少有人走过。
裴青娥吐吐瓜子皮,斜着眼懒懒道:“怎么,王爷现在急了,今天又是哪一出啊?”
她明显是看凌风好脾气,才敢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若是秦王来,她断然不敢的。
凌风果然拿她没辙,涨红了脸,道:“王爷吩咐,今天那位出宫了,正往这边来。”
“哟。”裴青娥拢拢头发,“那我得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啊——你放我下来——”
凌风耽搁不起裴青娥耗时间作妖,说话人就到了,只得横下心,弯腰扛起裴青娥,走到院中,纵身一跃,飞出了巷街。
嘴角边还有没擦干净的瓜子皮,裴青娥趴在凌风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内心毫无波澜。
凌风把人放在桥墩上坐着,裴老爹跑步赶来,撑着膝盖喘粗气,凌风粗略交代几句,匆匆退下。
不消半刻,宋祯白衣玉带,翩翩从南边过来。
裴青娥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一张帕子,呜呼哀哉起了个头,试了试嗓子,等人走近了,裴老爹跪地喊一句,
“女儿,别做傻事啊!”
裴青娥瞬间入戏,泪珠儿哗啦啦往下掉,瑟瑟道:“爹爹,我是没脸见人了。”
此情此景,凌风在暗处窥视,不禁深深的佩服。
哪怕是汴京最好的戏班子,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唱得好的,没姑娘长得好,戏本好的,比不上现在的场景真。
就不信这位宋公子不上钩。
这位宋公子,他还真不上钩。
宋祯瞧瞧那河水,最深那块就刚没头,脚一蹬人还能起来,跳河权当洗澡。
看看装扮,裴老爹衣襟上还有饭粒,有谁刚吃了午饭出来寻死的。
再想想常理,真有这心,比跳河快的方法多的是。
于是,他抱着手,驻足盯着。
看这出戏若没人搭腔,裴家父女两个还能唱多久。
裴青娥嚎了半日,拢共两个宋祯和方若君两个看官,还不带动窝的。
裴老爹扑在宋祯脚下,求公子爷救救那被恶霸霸占的苦命女儿。
裴青娥泣道:“爹爹,你别劝我,若要我给别人做小,我宁愿死了。”说着,就要跳下去。
方若君有些沉不住气了,那裴青娥哭起来确实太像妹妹了,就算知道不可能是本尊,他还是硬不下心来,转身对宋祯说:“公子,你看…”
看字刚落音,桥对面来了终于来了第三个路人。
这个推车的老头,见有女子要轻身跳河,突然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要把人拉下来,哪知道冲的太过,把裴青娥从桥墩上顶了下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裴青娥顺利地得偿所愿地,跳河了。
裴老爹急地汗如雨下,喉咙里嗝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宋祯快步走到河边,往下探头,只见一个美人在水里扑腾,心想:啧啧,这女子对自己可真恨啊。
暗处的凌风打心底里怕裴青娥旧病复发,他还记得裴青娥抱着头泪水涟涟的痛苦样子,若不是宋祯下令,方若君即刻下去救人。
他可能真的忍不住了。
寒冬腊月的河水啊,裴青娥倍感熟悉,在很深很深的记忆里,她好似也曾坠河过,冰冷的水如刀子割在身上。
有人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放进一个极其温软的被窝里,再也不冷了,再也不用随水飘零了。
裴青娥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宋祯坐在床沿,执着她的手细细地看,眼中神色晦暗难辨。
呔!
方才这样冷漠,晕倒了就趁人之危?
心里这样想,面上哪敢说出来,看周围熟悉的陈设,应该已经回到会仙楼了。
裴青娥准备说些温柔软语,道谢的话,作低眉顺眼的可人怜。
哪知刚张开嘴,一把调羹塞进她嘴巴里。
“…唔…”
宋祯让开,招酒小娘子一张秀脸出现在眼前,她端着药,愁眉道:“姑娘怎么这样不小心呢,快些喝药,别受寒了。”
等,等等。
裴青娥看着宋祯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大喊:等等,说些怜香惜玉的话再走啊。
她又要张口,小娘子的调羹适时塞了进来。
完了。
裴青娥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不中用了,我的秦王殿下,这个皇帝真的油盐不进啊。
宋祯慢慢踱出房门,回想起裴青娥手腕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被河水冻得通红的伤口,看不出新旧,但应该是割腕的伤痕。
这是到了何种绝境,才会想到割腕自杀?
他回头,堂屋桌上那一堆水红色的贺礼,这般刺眼。
宋祯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方若君换了衣服近身回禀,“公子,都打听到了,丁允定了明日就抬人进门。”
闻言,宋祯冷哼了一声,扭头出门,方若君以为他打算回宫了。
可出宫是作甚的呢,不就是想再听听那巴山夜雨的真本吗?
方若君摸不清,又不敢问,走到巷口,回宫的马车在等候,路旁树下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提着七八个捧盒往里面走。
宋祯默不作声上了车,不一会儿,终于开口。
“吩咐下去,明日让仙韶院请裴氏进宫。”
从宫外纳一个女子,虽不是大事,但对于宋祯来说,已经很稀奇了。
裴青娥被丁允逼得走投无路,除了皇宫,恐怕上天入地都会被丁允翻出来。
方若君本没指望宋祯能动心,哪知他还是动了念头。
宋祯没有听到方若君的回答,在车里淡淡道:“很稀奇吗?古有公孙大娘进宫舞剑,裴氏也可御前献艺。”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衷于脑补和真香循环的儿砸终于开窍。
女鹅就要进宫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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