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道:“你是出气了,可闹得怎么大,对都虞侯的名声真的好吗?”
宋祁偷瞄方若君,她紧抿嘴唇,盛着薄怒,他松开丁允,凑道:“我在会宁宫听到那事,就气得不行。”
“但若君,我…”宋祁迎上她的目光,道:“我是真的想帮你出头。”
他指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丁允,道:“这登徒子,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姑娘…”
刚说完,自知失言,又忙否认,“我不是说你像女子哈,我只是觉得就没有办法治他吗。”
方若君从宫里出来,与秦王偶遇,不想行了一段路,就听到有人往这书肆跑,说有热闹可以看。
他二人到了地方认出停在门外的车,便知道闹事的那个是宋祁,忙冲进来就看到丁允被打的七窍流血的场景。
虽然秦王说的也对,但能肆无忌惮的把人打一顿还是很解气的。
小人总是比君子多,因为君子凡行事总讲规矩,但小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对付这些人以暴制暴,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冷冷道:“快走吧,不然京兆府捕快真要把你抓起来了。”
“抓就抓,”宋祁不甘心,复又踢了丁允一脚,三两步凑到方若君跟前,从袖子中抽出扇子,呼啦啦扇风道:“怎么样,我这个哥们做的还是到位吧。”
方若君压着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快步走出跨院。
宋祁问秦王:“皇叔,他怎么也不领情啊。”
秦王从宋祁手中拿走扇子,合上,敲了敲他的头,道:“傻子,皇叔我交给你一个办法,你把他这些事找个落魄书生归拢归拢,好好写一写,交给御史台,保证他被丁相打的再也不敢偷腥,说不定丁相都要被弹劾得告老还乡。”
宋祁想了想,不仅抚掌道:“还是皇叔厉害,我这就去。”
秦王望着他屁颠屁颠得背影,不禁笑了,可转而看向地上的两个人,眼神阴沉。
丁允此时晕了过去,秦王走到那吓傻了的男子旁边,居高临下问:“你是老板?”
男子吞咽艰难,只会点头。
“那里面的女子是谁?”秦王问。
“是,是草民,夫人…”
秦王一愣,剑眉微皱,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半响,又问:“老板是个人才,能忍旁人不能忍…”
那男子不说话,只在地上跪着磕头,秦王举袖遮住鼻子,淡淡道:“放心,我对你这些事不感兴趣…”
他走出门去,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被清走了,他也与宋祁等人分别,他静静坐在车上,一路回到王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吩咐道:“去查查那家书肆。看丁允与那老板到底干什么勾当。”
没过几天,弹劾丁慎家风不严、为虎作伥的折子,果然如山一般垒在宋祯案上。
丁慎下朝之后,由顾公公领着,要往勤政殿去。
走出集英殿,只见一台软轿停在宫道边,顾公公候在一旁,他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顾公公弯腰,将大礼做足,道:“陛下吩咐,相爷年纪大了,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
丁慎头皮略发麻,他恭敬道:“不了,不了,规矩是陛下太后皇后亲王等才能乘轿子在宫中行走的。我就这样走着去吧。”
顾公公追上丁慎,道:“相爷,咱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了,一路去勤政殿还远着呢。”
丁慎缓了缓脚步,问他:“公公今年多大了?”
顾公公手指一比,笑眯眯道:“六十五了。”
“六十五?”丁慎道:“那还比我小三岁,我亦老了。”
顾公公齁着背,道:“武周张谏之八十才封相,您还长远着呢。”
丁慎咀嚼长远二字,心里忐忑,面上对顾公公道,“你也看到了,今日范蒲发起廷辩,把老朽骂了个狗血碰头,幸好陛下及时打断,不然那些罪状按在我头上,我即刻一头触龙柱而死,都无法弥补。”
顾公公道:“相爷多心了,范蒲大人就是谏议大夫,就是干这个的,他不寻摸些事情写一写,他闲不住啊,上次某位大人因为太热在上朝前用袖子扇风,都被他参了两本,莫要太看重了。”
丁慎盯着日头,眨眨眼道:“那陛下是什么意思,公公可得跟老朽通个气才行。”
顾公公望着脚前三存地方,歪头踹度,“怎么说呢。”
丁慎停下来,听他说话,顾公公抬起头来道:“陛下还是念旧情的。”
丁慎深吸一口气,听顾公公道:“奴才记得先帝病重时,朝中不稳,边疆动荡,有些个大臣只晓得自保,能过一日是一日,变天了都不知道动窝。要不是相爷与太后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雷厉风行,连和方琮等几个刺史,解决了几个老福王等几个刺头,才有陛下今日的安稳啊。”
他瞅着四下无人,对丁慎道:“相爷,但奴才也说句实话,陛下偏袒相爷,但又不好太明显,御史台那些文人笔墨真是比刀子还厉害啊,相爷也要好好管一下子女,莫要为难陛下啊。”
顾公公说的句句到肺腑,诚恳无比,丁慎知道有些话,宋祯不好说,才会借着顾公公的口说出来。
他道:“老朽甚是明白陛下的意思。”
顾公公诶了一声,道:“相爷明白就好。”
两人再往前行,到了勤政殿,宋祯已经恭候多时。
他看丁慎满头大汗,询问的目光刺向顾公公,后者为难诉苦,“相爷守规矩,不肯坐轿子。”
宋祯要说话,丁慎亲昵的紧紧握住宋祯的手,道:“陛下,老朽惭愧,无颜乘轿啊。”
宋祯知道他意思,道:“丁相无须自责,你平日操心政事繁多,家大业大,有些照顾不到是可以理解的。”
他拉着丁慎的手,扶着他缓缓坐下,将一碗莲子羹推到他跟前,道:“朕请你来,不过做戏给范蒲那老顽固看,省的他一天三道奏折,朕看着就烦。”
丁慎看着眼前那碗羹汤,御膳房把汤熬的粘稠,但有晶莹透凉,看似清水,又不是清水。
他无言听宋祯说话,思忖半日,还是双底跪地,道:“陛下,臣下教子无方,实在有愧,臣下保证,今日下朝之后,就将逆子绑了,交给京兆府。”
“丁相说笑了,快快起来吧。”
宋祯如此说。
他端坐,静静看着跪伏在地的丁慎,才发现他头发已经花白了,双手干枯无肉,因长期伏案批阅奏章,背脊也弯了。
他真的老了。
宋祯微微昂头,一口气从胸膛直至鼻息,由衷地舒坦地呼出,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但我还年轻着。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有小天使让我两更,所以我就两更了,是的,有存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下面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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