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挂在嘴边去说这件事情，但到底是过来人，心里门清儿。

　　突然被点名，倪染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慌得很，“是，阿姨，我是。”

　　姜母脸上的笑意还算满意的，她说：“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呢，不像我们家姜识，糙得很。”

　　姜识：“……”

　　倪染也不敢说话。

　　姜母接着说：“你们晚上还没吃吗？”

　　倪染想要接过话，但姜识先开了口：“嗯，妈，是我饿了。然后她过来帮我煮面。”

　　姜母客气笑道：“那真是麻烦你了。”

　　倪染：“怎么会麻烦。”

　　老婆饿了，想吃什么，她都会去做。

　　“不介意我再加工一下，一起吃吧？我们晚上也还没吃饭呢。”姜母连上个依旧是笑，对比姜识和倪染的惊慌，她很淡定。

　　姜爸爸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倪染见姜妈妈这么说，赶忙接过话：“当然不介意了！我帮您把面端去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姜识和她爸。

　　一直以来姜识跟母亲联系的更多，跟姜父其实没有说几句话。

　　空气很安静，姜爸随手点了根烟，像是跟姜识说话，但又好像是自说自话：“我跟你妈晚上才出车回来，本来是说明天直接回老家的。但你妈非说要回来一趟。没想到你会回来。”

　　姜识顿了顿，才喊了他一句：“爸……”

　　“嗯，”姜爸闷了一口烟，说：“家里没什么吃的，但你妈手艺好。你是知道的。”

　　姜妈妈很会做饭。

　　小到家里三口人的一日三餐，大到几十口人的饭，她也可以做。味道不比外面的差。重要的是，她即便是简单的做一个清汤面，姜识都觉得好吃。

　　姜识轻声嗯了句。

　　父女俩便没再说话。

　　过了会，姜爸起身，“我去冰箱拿瓶啤酒。”

　　算了算时间，厨房的面应该要上来了。

　　姜父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来一口啤酒。不管吃什么，都是。

　　他说，一口酒下去，感觉一天的疲倦都没了。一口烟，再困都能清醒。

　　常年跑长途，最怕的就是疲劳驾驶。

　　打一个盹说不定命就没了。

　　抽烟喝酒这些，也都是跑长途才学会的。

　　一开始爸妈也会为了抽烟喝酒而闹，毕竟这两玩意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但后来，姜母跟着姜父一块出车后，就没再说过他了。

　　跑长途是真的辛苦。

　　吃喝住行睡，都在那车上。

　　白天开车还算好，入夜开车出事故的太多了。可是夜里不跑，就没办法准时运到目的地，也没有办法拿到足额的运费。

　　好几次为了能准时把货送到，姜父真的是拼了命地在跑。

　　这些姜父姜母只用一句，我们培养你，是真的很不容易也很辛苦。我们盼着你日子过的比我们好些，是我们想的错了么？

　　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能把钱花在孩子的教育上，已经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了。

　　姜识也跟着起身，说：“爸，我去拿吧。”

　　姜父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嗯。”

　　-

　　打开冰箱的门，姜识看到冰箱里囤了好多啤酒。

　　不论是春夏还是秋冬，姜爸都喜欢喝冰啤酒。他说，只有在家，他才可以喝啤酒。一旦出车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酒喝了。

　　姜识拿了最外面的一瓶酒，冰冰凉凉的。

　　转身，回到了客厅。

　　把酒放在桌子上，说：“爸，我去厨房看看妈做的面条好了没。”

　　“嗯。”

　　或许女儿长大了，和爸爸之间的对话跟接触就会越来越少吧。

　　还记得小时候，姜识总说自己背痒得很，但她又抓不到。就会缠着她爸，给她挠痒痒。

　　因为每次她去找姜母，姜母都告诉她，不要去抓。

　　等下就好了。

　　但是她爸会把手覆在她的背上，然后轻轻的帮她抓痒。

　　那应该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吧，再后来，她个子高了不少，念小学了，就没再缠着她爸挠痒痒了。

　　到念初中后，她爸爸就不常在家了。

　　高中之后，姜识已经完全发育，模样也长开了。父女俩的接触就更少了，通常都是一问一答。便没了后话。

　　姜父是大多数中国传统的父亲。

　　话不多，还有点糙。

　　那次父女俩的争吵，算是姜父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对自己女儿发那么大火。那也是姜识第一次跟家里反抗。

　　算是父女俩第一次争锋相对吧。

　　姜识刚到厨房，倪染就凑到她边上说：“我跟你说，你妈做的面条绝了，超级香。”

　　姜识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是咱妈噢。”

　　这话倪染也跟她说话，是姜识去她家时，倪染跟她说过的。

　　本来这话倪染说的时候，她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可是在当下，姜识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必须要承认的是，她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就好像她真的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你们俩还说悄悄话呢。”姜母最后在收尾，马上面就可以出锅，她瞧着眼前这个两姑娘，甚是亲密，随口来了句。

　　姜识还算是镇定地回：“妈，她夸你面做的超级香。”

　　！

　　倪染没想到姜识会这么直接地把她刚才说的话，复述给姜妈妈听，她很不好意思，脸蹭地就红了，“我说的是实话嘛……”

　　姜妈妈笑着说：“觉得好吃，常来家里吃。”

　　倪染：“嗯！”

　　-

　　后来有一次，两人小拌嘴。

　　那时候倪染跟姜妈妈的关系已经过很和谐了，有时候姜识出差，或者姜爸爸自己跑长途去了，倪染就会去找姜妈妈一块吃饭。

　　虽然两人没有把关系明跟家里人说，但姜妈妈其实有感觉到不对。

　　只是她没有说明，她也还蛮喜欢倪染的，不仅长得好看，也懂礼貌，心思还细腻。

　　因为她，姜识也经常回家。

　　姜妈妈也知道，自己女儿现在在外面，多多少少也是有她的帮助的。而且她感觉自己女儿，总是欺负她。

　　所以姜妈妈常跟倪染说，要是姜识她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去教训她。

　　这话像是圣旨一样。

　　只要倪染说不过姜识，就会搬出她妈妈。

　　搞得她们俩像母女似的，她反倒成了个外人。

　　姜识越想越气不过，没事就挑拨一下两人的关系。有一次，姜识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回家烦躁得很。

　　倪染做饭她都不吃。

　　问她是怎么了，她也不说。

　　或许是恋爱中的人，偶尔都会有点小脾气吧，那天姜识就憋着。等倪老板来哄她。但倪老板这个人吧，你说她心思细腻也没错，但有时候她很有点直男性格。

　　觉得哎呀我都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

　　不说那就冷静下喽。

　　姜识心里有气，也散不出去。

　　就找倪老板的麻烦，各种挑刺，也有阴阳怪气，倪老板就随口说了她一句什么话，她就生气了。

　　她说：“以前你都不会这么说我的，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开始不耐烦了。”

　　其实姜识也知道，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但有时候人就这样，在外人面前，她没办法无理取闹，因为知道，要讲道理。可是在亲密关系的爱人面前，反而没了分寸。

　　倪老板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什么以前和现在，她对她，一如始终。

　　从没有想过不对她好，甚至是变心一说。

　　那天倪老板也说了一句，谈恋爱最大的禁忌，她说：“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姜识当时就炸了。

　　当晚，就回她那边住了。

　　倪老板也是莫名其妙受一肚子气，越想越委屈，想去找她，但又觉得这事她也没做错啊。你要是有气，就撒出来。怎么的都好。

　　让人猜，多难猜啊。

　　那天倪老板就想到了姜妈妈和她说的，要是姜识欺负她了，就打电话跟她说。

　　这算是欺负了吧！

　　倪老板在心里跟自己对话。

　　但她去找姜妈妈只字没说姜识的不好，而是说她想吃妈妈做的面了。

　　姜妈妈以为倪老板说的是她自己妈妈做的面，心里想，这孩子可能是想妈妈了。

　　没想到另外一层意思是——

　　倪染已经把她当成是自己妈妈了。

　　不管倪染多晚到家，姜妈妈总能坐一桌好吃的。

　　倪染打从心里感动，但她也没有忘记姜识晚上还没吃饭，她没有透露两人小吵拌嘴，但姜妈妈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

　　她打电话也把姜识喊来了。

　　当倪染知道姜识要来，反而愉快地先吃了起来。

　　在姜识推开家门时，发现她吃自己妈妈做的饭菜，欢乐得很。心里本来有气，可是面上看她吃的很欢。

　　实际上是为她剥好虾时，突然也没有那么气了。

　　果然。

　　人在吃的面前，都是会妥协的。

　　57、摇青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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