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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白骨戒

麦客 2021-11-19

  到得养室殿,信州独自等在外面,想必是寻了个机会将思吉等人支走,见到沈育携着一铁甲卫士上阶来,卫兵摘了覆面,现出梁珩的脸。他的面色已从苍白涨成通红,一言不发进殿去,居然将二人都关在门外。

  立刻,里面传来摔砸踢打的动静。Y。U。X。I。

  这是怎么了?信州看向沈育。

  沈育想不到这场没有结果的拜访会带给梁珩如此大的刺激。尽管他自己也承认,为那铁屋所震撼。天大地大,画地为牢者最大,梁珩也拿文尧没办法。

  但文尧落到这步田地,与先帝对三宦胡作非为的纵容绝脱不了干系。若非三宦掀起党锢之祸,这些清流老臣何至于自绝以明志?

  而梁珩如今连补偿的机会也没有。

  或许他是想到了魂归汝阳的先师沈矜,或许他面对文家老小与沈育之时,没有一刻不愧疚懊悔。

  大约是瓷盏一类砸到殿门,一声破碎的巨响。

  疯了一阵后,安静下来。

  信州趋步入内,听不见梁珩的声音,过得片刻他以前襟兜着一堆摔碎的瓷片出来,看了沈育一眼,往配殿去。

  养室殿的配殿一向门户紧闭,无人进出,门上挂着铜锁。沈育留心过几次,不知里面关着什么,眼下信州两手兜着碎瓷,钥匙挂在腰边,站在锁前又看了沈育一眼——意思很明显了,让沈育给他开门。

  配殿内无光线,开门时激起一层灰。进深三间,四排莲花础梁柱,偌大的空间堆满弃用的物件,大都是碎瓷破砖瓦,被摔砸变形的铜炉灯盏等。间或几只箱子。

  信州将碎瓷盏扔进杂物堆,当着沈育的面打开一只木箱。

  陈腐的墨汁气味与发霉的纸灰迎面而来,停留在麻纸上是支离破碎的尖叫。

  沈育顷刻间就明白禁殿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为了隐藏起皇帝见不得人的绝望与癫狂。

  沈育想起天禄阁那张被梁珩抠得指痕遍布的案几,想不通梁珩怎么会变成这样。接着他在另一只箱中看见了两样物件——一样是个四四方方的金坨,其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龙形兽钮,另一样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木牍,与金玺并放一处,木皮的积灰变色。

  沈育静静拭去薄灰。

  纵使高楼风缭乱,浮云尽头是吾君。

  梁珩抱膝坐在养室殿窗前,砖石地板冰凉。稀薄的日光透过菱格,刺绣般在他脸颊上交织出阴影。

  颓丧与疲惫都安分潜藏在皮肉之下,缓慢吸收进血液,流回胸腔。这一过程完成后,梁珩就能短暂地恢复正常,信州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并且作为一个哑巴忠实地陪伴左右。

  有人慢慢靠近,窗下映出他的影子。

  梁珩以为是信州,直到沈育跪在他身边,一手覆上他膝头。

  “……”梁珩盯着沈育双眼,迎着光线,他的眼睛剔透澄澈,如同山泉,“我很少这样的,你别怕。”

  沈育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收起了这段时间里令梁珩束手无策的尖刺。

  他靠得很近,轻声问:“这是什么?”

  梁珩瞥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但他刚发泄一通,此时脑中空空如也,反应也慢了一拍:“是……是金玺。”

  继而他想到,沈育怎么会发现金玺?

  “我初回望都城,邓飏告诉我,”沈育覆在梁珩膝上的手,力道不大,却令他无法侧身回避,“金玺为窃国之贼所盗,王失金玺,令无所出,朝政一时瘫痪。可是今天我却在王寝殿侧畔找到金玺,请您告诉我,难道是窃国大盗又将之归还了回来?”

  梁珩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我原来也这么想的……谁知他们都不在乎呢?”

  他伸手碰碰沈育的肩,见他终于不躲了,又谨慎地将自己塞进他怀里。“对不起。”梁珩掐着沈育肩膀,像要撬开他的外壳,剖出血淋淋的真心。

  怀中的脊背如一道瘦岭,沈育手掌慢慢摩挲:“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

  “配殿里的杂碎。”

  “……”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沈育随意似地问。

  梁珩坐直了,盯着他双眼。

  “陛下?”

  外廊牛仕达粗声请见。

  “我不愿见他,”梁珩说,“你将他赶走,我就告诉你。”

  沈育二话不说,提剑出去,不多时外面吵闹起来。牛仕达气焰嚣张,说话像吵架,却几乎听不见沈育的声音,紧接着有拔剑的铮然之响。廊外便安静了。

  接着便是邹昉并几个台卫被沈育传上殿,守在门外。

  沈育再进来,梁珩坐在茵席边,背靠凭肘,以放松的姿态眯着眼睛瞧人。

  “看什么?”

  “看你,”梁珩一笑,“育哥,你待我百依百顺,因我是皇帝,或因我是梁珩?”

  沈育一言不发,到他左首跪坐,长剑放在一旁。

  “有些人待我好,为了从我手中得到更多。然而育哥,我却总在剥夺你的生活,什么也不曾给过你。你领了腰牌进宫那天,我就在想,假使有一天我不再是金殿的主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但是沈育不会。”

  “你会吗?”梁珩问,“说不会,我就告诉你。”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沈育却注意到他的手指揪着茵席的毛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其实,我不是梁家的后人。”梁珩说。

  沈育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紧接着梁珩又说:“先帝也不是。你说的窃国大盗,本来是我,也可以说是我父。”

  嶂山王梁不害,娶谢氏女为妻,生下长男立为世子。因世子寤生,梁王为取名“敝子”以期养活。彼时府中还有一位侍女,嫁与王府主簿,与王妃在同一日临盆,不知是年岁不好时运不济,还是怎的,难产诞下一个死胎。

  好在是王妃的儿子活了,死的是侍女之子,若是情况相反,则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因这未出世的世子受到迁怒。

  设若一天之内日月精华有限,孕育得一位王子皇孙,便顾不了另一位,寻常人等也就当饭后谈资,唏嘘着过去了。只有那死了孩子的侍女,过不去这坎,终于发了疯,说她儿子没有夭折,乃是被人夺走了,下场当然是被丈夫带回家中关起来。那天起王府就传出流言,二子同日生,安能辨我贵与贱?

  这空穴来风吹到王爷王妃耳边,幸而夫妻二人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一笑置之并不追究。也因此流言始终不得禁止,一直私下议论到世子长大成人,弱冠之年迎来紫薇星入命——望都王城派来使臣奉迎世子入主章仪宫。

  潜藏在嶂山王府光鲜表面之下的毒瘤,一夜爆发。

  本来世子的出身就饱受非议,将来继承嶂山王府也罢,毕竟只是一闲散王爷,这下要继承的可是大亓国祚!

  当年一日之内,两个女人难产,生下二子一死一活,凑巧是该活的那个活了,不打紧的那个死了。谁也不知道,将来帝位上端坐的,会不会是那本该奴籍出身的侍女之子!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沸沸扬扬,终是有意无意传给了王城使臣知道。而当时光禄卿韩巍派来迎接梁敝子的中常侍郎,名叫单官。单官带了三个随从,一个叫牛仕达,一个叫童方,还有一个,叫做仇致远。

  武帝梁玹膝下无子嗣,为免玷污血统,过继宗室子时务必精挑细选。为了验证梁敝子的身份,此四人做了许多工作,二十年前用在世子敝身上的手段,二十年后同样用在了他的儿子身上。

  只是这些手段不为皇室验明正身,乃是为谋取一己私利,将父子二人的软肋攥在手中,操纵一代帝王如同傀儡。

  一年前灵帝崩,祭祀的明堂之内,素麻绕梁,入目皆是惨白光景。童方拿了供奉在武帝牌位下的木盒,在行将即位的太子珩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枚扳指,色泽骨白。大亓子民连平头百姓都耳熟能详——武帝征战沙场,曾为敌人削下一根小指,为彰明战功,乃以小指骨打造一枚骨戒。这枚扳指生前常伴帝王身侧,身后遂奉入庙堂。

  滴骨认亲,非皇室正统血脉不能溶于武帝骨戒。

  当日梁珩便被告知真相,随之而来的即是三宦施诸其身的,无法反抗的镣铐。

  “王府的侍女实则并不疯癫,如果不是被禁足家中,恐怕难逃厄运。她的丈夫不久也辞去了主簿职位,二人受勒令不得离开家门,每日有人送饭送水,形同监牢。单官找到他们时,二人以足不出户整整十八年。那对夫妻,并武帝骨戒,成了我父的索命符。你能相信吗?区区阉寺如此之有耐心,等到我父费尽心力,铲除韩阀外戚,以为轮到自己亲政而大权在握时,才拿出证据,一举夺走了他全部的地位。”

  停顿片刻,梁珩摇摇头,又说:“等到我即位,诸佞人更是彰明较著。先帝多少有王府作为靠山,即使三宦有人证也不好轻举妄动。而我,连梁王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以族谱论,我是大宗,梁王是小宗,已然没有亲缘关系。先帝宾天,嶂山那边对主簿夫妇的管辖恐怕就松弛了,纵然三宦明目张胆将人接走,王爷王妃怕也想不到是要来对付我。”

  将一切道出,梁珩才察觉到气氛过于凝滞,无所谓地笑笑,道:“我就等着哪一天,那三人将我赶下位,自己做起皇帝。到那时,育哥,你可得收留我,回汝阳教书也好,隐姓埋名也罢,别让我孤伶伶一个人。”

  沈育膝行几步,到得梁珩面前。他盯着梁珩连伪装也装不好的笑脸,摸到他紧紧揪着茵席的手,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握到自己手中。

  梁珩怔愣着,旋即落入温暖的怀抱,伏在熟悉的胸膛终于小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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