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江太太连忙说道，“后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就觉得暖宝跟我的小亲闺女似的。”

　　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下，说道，“当闺女成，当儿媳妇，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江啼和江太太，夫妻俩面面相觑。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太太还不开心的说道，“二伯是不是嫌弃暖宝的身份啊？要我说小宋还配不上暖宝呢！”

　　江啼说道，“二伯不是这种人，估计也是看出暖宝和小宋不合适了。”

　　江太太叹了口气，“小暖宝真的......你说当年小明要是个小闺女多好啊！”

　　江啼忍俊不禁，“瞎说什么呢？孩子都那么大了，小心让孩子听见心里难受，你赶紧睡觉吧，我去隔壁看看二伯。”

　　江太太点点头。

　　江啼去了隔壁江老爷子的房间，

　　这还是江啼搬出别墅这多年，老爷子第一次留宿。

　　以前就算想要让老爷子留宿，人家说啥？

　　说：“就你们这破房子，又小又挤又穷酸，傻子才愿意住！”

　　——

　　大年初二

　　傍晚

　　冬天天黑早，江老四把暖宝接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暖宝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融融。

　　老太太坐在炕上，盖着孩子，“我的宝儿，可算回来了，赶紧上炕，把我的宝儿冻坏了吧？”

　　暖宝连连摇头，“奶奶，没事的，呀！炕上真暖和。”

　　老太太笑眯眯的点点头，“那是，知道你今天到家，我让你大伯烧了一整天嘞！”

　　大勇大强几个哥哥家的孩子都不小了。

　　纷纷排着队来喊小姑姑。

　　暖宝笑着说道，“小姑姑没有给你们准备红包啊，怎么办？”

　　一个穿着绛红小袄子，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笑眯眯的说道，“没关系啦，我们不要红包，小姑姑亲亲我们吧！”

　　暖宝赶紧蹲下来，一人亲了一口。

　　然抬头问道，“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小袄子吗？”

　　大勇哥家的嫂子笑着说道，“昨天玩雪，衣服湿了，前天洗的衣服还不干，四婶儿就找出了你小时候的衣服，穿的可开心了，到处和人说穿上了小姑姑的袄子。”

　　暖宝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脸颊。

　　这一顿饭，才是老江家实打实的团圆饭。

　　饭桌上，什么炖肘子，酱猪蹄，自家灌的香肠儿，酥菜等等等等摆满了一大桌。

　　江老大说道，“头一年，大勇大强铁柱他们几个兄弟们，都回来了，一起回来了，高兴呢，咱们大老爷们干一杯！”

　　暖宝说道，“那我们以茶代酒，和伯伯们干一杯。”

　　大家笑着闹着点点头，“成啊，来来来——”

　　酒盅，茶杯，在暖黄色白炽灯的摇曳灯光下，撞在一起。

　　环佩叮当响。

　　荡漾着幸福，徜徉着圆满。

　　堂屋里灯火通明，外面鞭炮阵阵。

　　天空上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缤纷烟花。

　　外面土路上，三两成群的小孩子拿着仙女棒，二踢脚，麻雷子，串天猴，跑着，笑着，闹着，疯着，跳着......

　　一如当年的暖宝他们。

　　轮回。

　　是很奇妙的东西。

　　习俗。

　　是一条串儿线。

　　第856章

　　“饺子来咯——”

　　几个伯母连带着李红袖，一趟一趟的端进来饺子。

　　江老四看着女儿说道，“大年三十你没回来，咱家都没吃糖饺，今天才放进去，看看哪个的碗里糖饺最多。”

　　明月村的风俗。

　　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包几个糖饺，散到锅里，捞到碗里。

　　哪个的碗里的糖饺最多，来年一定行好运。

　　小孩子吃不了水饺。

　　就在自己的碗里扒拉着糖饺。

　　找到一个，开心的手舞足蹈，眼睛都亮了。

　　孩子们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暖宝吃了五个糖饺。

　　可是最多的小孩子才有四个，暖宝谎称自己吃了三个。

　　拥有四个糖饺的小孩子乐的合不拢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粉红色牙床。

　　暖宝笑着看着孩子们。

　　是不是曾经，大人们看待自己就像是自己看待孩子们一样？

　　明明也是从孩童时期过来的。

　　却还是会羡慕那时候的时光。

　　饭后，暖宝注意到二伯总是瞄自己，却不好意思过来说话。

　　小姑娘微微思索，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主动走到江老二跟前，“二伯，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啊？”

　　江老二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低声问道，“暖宝，听说你和金宝一起培训的？金宝培训完回学校了啊？”

　　暖宝如是说道，“没有，快结束的时候，金宝突然放弃了，和我们管事的张大姐说了一声后就回去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江老二点点头，“哦哦哦，好吧。”

　　暖宝嗯了一声。

　　晚上，老太太舍不得暖宝，暖宝就在老太太屋里，和老太太挤了一张炕。

　　炕都是一面墙的长度，比江老四家具厂最大的双人床还要大。

　　睡起来绰绰有余。

　　夜里。

　　老太太和暖宝分别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老太太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和奶奶唠唠嗑？”

　　暖宝翻了个身。

　　看着江老太的侧脸。

　　小声说道，“奶奶，就是金宝，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了一些疯话，我也不知道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我......有点迷茫。”

　　老太太呼吸一滞。

　　好半晌，才缓缓问道，“说了啥？”

　　暖宝抿了抿唇。

　　低声说道，“金宝说，我爹他......”

　　江老太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暖宝轻轻的嗯了一声，“奶奶，我知道这件事，就算我怀疑我也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

　　老太太欣慰的笑笑。

　　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她说了你爹不是江大富的儿子？”

　　暖宝沉默的点点头。

　　老太太问暖宝，“孩子，你信吗？”

　　暖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道，“只要是奶奶说的，我就信。”

　　老太太沉默良久。

　　终究是在这个飘雪的夜晚，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既没有美化自己，也没有过分丑化那个吃人的年代。

　　雪落无声。

　　时代无声。

　　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能在寂静的午夜，发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声音。

　　声音虽然微不足道，却狠狠地撞击到了暖宝的心灵。

　　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受。

　　但更多的是对奶奶的心疼。

　　以及对江大富那个抛弃妻子抛家舍业的男人的深重憎恶。

　　半晌后，小姑娘低声说道，“奶奶，您受苦了。”

　　老太太低低的笑出声。

　　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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