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弥待在树的后面，狼狈地提起自己的裤子，然后双手不停地在裤子的布料上擦拭。他的脸色潮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身体都在颤抖。

　　那个技术差到死的王八蛋！

　　那个爽完了就跑到王八蛋！

　　不要让他再碰见他！

　　这么想着的鹿弥，第二天在办公大楼里再次见到了安兰德。

　　“A561！”领导让他过来，“来见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技术指导，A417.”

　　听见领导的呼声，鹿弥抱着随意的态度走了过去，结果他一到，就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安兰德穿着跟他如出一辙的工装，头上带着帽子，将他亚麻色的头发全部都罩住了。他紧抿着嘴巴，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严肃可怕。

　　“指导，这是我们工程师，A561，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向他询问。“领导笑嘻嘻地将鹿弥推了过去。

　　鹿弥被他从背后一推，失去了重心，差点就要撞在安兰德的身上。他看着安兰德的脸靠自己越来越近，他连忙伸出脚，踩在他的脚尖前面，及时站稳。他抬头，安兰德就在他的面前，两人呼吸的时候，气息都能触摸到彼此的皮肤。他觉得自己的脸颊被这交缠的气体弄得红扑扑。

　　跟他不同的是，安兰德毫无反应。他依旧板着一张脸看他，随后自然地伸出手。“你好。”

　　领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鹿弥只好伸出手，不情不愿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我想要去看看你们一直在研究的武器。”安兰德放开了手，半点便宜都没有占他的。

　　鹿弥没有动，只是略显为难地看着领导。

　　领导拼命给他使眼色，快带人过去！

　　鹿弥只好把安兰德带去他们工作的地方了。

　　事实上，鹿弥经常在计算方程的办公室并不是他们生产武器的重点地方，他那里只负责反复计算一些需要的数据，无数次验证或者虚拟武器的爆炸情形。领导让鹿弥到安兰德去的地方是组合的地方，在那里，躺着一些像是人类大腿那么大的子弹。

　　“这个是B14.”鹿弥拿着报告书，给他讲解这一件武器。“是我们在上一代武器的基础上，进行更新换代的新武器，主要添加了新型的导航系统，其次，可以飞得更远、重量轻、设置有安全保护范围。”

　　安兰德站在高楼层的栏杆上，他俯下身体，眺望着一排排出产的核弹，眯着眼睛，似乎在计算些什么。“威力报告。”

　　“当量约为10吨TNT当量。”

　　“相当于小型战术的炸弹，炸开墙壁都绰绰有余。”安兰德估量了一下。

　　“是的，这一件武器可以使我们在战争中占据上风。”鹿弥将报告书合上，这可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安兰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鹿弥侧头去看这个男人，他此时此刻认真严肃，跟他昨天遇到的那个流氓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长官，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鹿弥问。

　　安兰德习惯鹿弥时不时会叫自己长官，更加习惯鹿弥时不时冒出来了一千零一个疑问。“说。”

　　鹿弥走到他的旁边，一起看着在被批量生产的武器。“战争究竟是什么战争呢？”他问道。

　　安兰德一愣。

　　鹿弥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从来都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大家总是为战争做准备，但是我问了他们，大家又对战争的细节说不上来，我们的对手是谁？战争什么时候会爆发？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而和墙外的人对峙呢？”

　　安兰德转过身体，面对着鹿弥，笑了一下。“你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很敏锐。”

　　鹿弥一脸疑惑。

　　安兰德严肃地朝他招手。

　　鹿弥还以为他想小小声地告诉自己答案，于是迅速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

　　安兰德搂住他的肩膀，想了想，问道：“你今晚有空吗？”

　　鹿弥一巴掌盖到他的脸上去，随后转身就跑。

　　安兰德摸着自己的脸，有点郁闷地看着鹿弥的背影。

　　明明之前都是你这个家伙不管他的意愿，骚扰他的。

　　鹿弥一路狂奔，直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他瘫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地往门口看，好确定那一个绿色眼睛的男人没有跟着他过来。

　　那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是对他做奇怪的事情，说奇怪的话。

　　坐在鹿弥最近的人看到鹿弥疲惫的模样，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鹿弥一口否认，不敢说出自己跟那个男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那就好。”同事没有再理会他了。

　　鹿弥心虚地盯着电脑。

　　等他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又再一次看见了安兰德。他在三楼，靠在栏杆上。也许是天气太闷了，他将帽子拿下。清风吹动他柔软的头发，一双绿色的眼睛在夕阳的照耀下似乎变得金黄。

　　鹿弥从来没见过人的眼睛是这种颜色的。

　　安兰德注意到楼下的鹿弥，嘴角微微往上扬，淡淡地笑了。

　　鹿弥赶紧将帽子往下扯，离开这个地方。

　　下班的时间是固定的，人群一窝蜂地涌来出来，鹿弥挤在人群之中，很快就变成了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没有人能将他认出来。

　　回到家以后，鹿弥面对的依旧是他乏善可陈的空间，他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对面的是木制的衣柜。

　　鹿弥伸出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了脸，扯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想到此，鹿弥似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他在这个空间里到处搜刮，可惜努力了半天，也找不到镜子，或者可以代替镜子的东西。

　　空虚中，他莫名想到安兰德，要是他在他的面前，他就可以从他那双光亮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了。

　　鹿弥撇撇嘴嘴，算了，那个人太危险了，他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吧。

　　深夜来临，鹿弥关掉了灯，上床睡觉。

　　也许是这两天，那一个又可以是男人又可以是女人的人对他的精神伤害太大，他居然在今天晚上跑进自己的梦里了。

　　五彩缤纷的糖果棒握在手上，鹿弥将糖果往前递。“你是想要这个吧。”

　　他说话的对象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他。

　　她穿着白色碎花裙，一头亚麻色卷发披在胸前，宝石绿的瞳孔干净清澈。

　　鹿弥当然认得出这张脸，这是那一个叫做安兰德的男人变成的女人。

　　明明只是梦境，鹿弥居然有点想哭。他似乎等这张脸套入这个身份，等得太久了。

　　“朱丽安娜。”鹿弥发出愉悦的笑声。“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哪一个白痴会因为一根糖果出卖自己？”朱丽安娜扯了扯脸皮，皮笑肉不笑。

　　鹿弥沉默了一会儿。

　　他难得不叽叽喳喳了，朱丽安娜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他。

　　她一转头，就发现有什么戳着自己的脸，是那根糖果。

　　“给你。”鹿弥笑了，“我怎么可能对女孩子那么吝啬？”

　　朱丽安娜接过他的糖果，大概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她的语气柔和了一点。“谢谢。”

　　“不用谢。”鹿弥笑着看她，“吃吃看。”

　　朱丽安娜还是第一次拿到这种糖果，她小心翼翼地将糖纸剥开，然后含到嘴里。她吃了一会，然后皱眉将糖果从嘴巴里抽出来。“太甜了。”

　　鹿弥站在她的背后，稍微将脑袋伸过去。“那给我吧。”

　　朱丽安娜干脆地将糖果还给他。

　　鹿弥接过糖果，想也不想就塞进了嘴巴里。

　　“咔嚓。”他咬开了糖果。

　　朱丽安娜听见糖果被碾碎的声音自己的耳旁响起。

　　“是很甜。”鹿弥小小声地说

　　风吹过。

　　鹿弥抬手抓住被吹乱的的头发，手臂挡住了微红的脸颊。

　　朱丽安娜本来很无所谓地望着天空的，但是，她的嘴角忍不住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微微一勾。

　　梦境结束。

　　“啪。”睡梦中，鹿弥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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