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任星噎了下，挣开了他的怀抱，目光游移地盯向面前的琴键，“你还嫌弃上了？”

　　这么一遭打乱，他倒是从牛角尖里钻回个头了，手指轻轻在琴键上敲了几个音符。

　　“跟你说说我爸吧。”邢野转眼，试探地在琴键上敲了几下，平淡地说。

　　盛任星动作一停，目光落在他敲着琴键的手指上，邢野手指修长，骨节突出，用上点力手背的筋脉就会浮现。

　　很好看。

　　但是细看，他手上有很多的疤，大大小小，一眼望过去他都没数清。这不是双高中生该有的手。

　　盛任星安静了下来。

　　“我对他没什么记忆了。”邢野垂着眼，似乎是在回忆，“长相也快记不清了。”

　　“不过在邻居嘴里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盛任星问，想着他爸欠下来的赌债，这句老实人从何说起。

　　“嗯，”邢野说，“他不是街里长大的，似乎是个木匠，跑来接我妈上岸的老实人。”

　　盛任星短促的“啊”了声：“……那后来怎么，”染上赌博的？

　　听到邢野这么一说，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想，难道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有人设计陷害他染的瘾？比如家里急缺钱想赌一把？

　　“不知道，”邢野微一偏头，是个摇头的动作，“可能是无聊，图个乐子，或者就是单纯随大流。”他单纯的猜着，像是谈论陌生人。

　　随大流？盛任星看着他，却没问，只专注听着他说。

　　邢野却转头看他，勾了下嘴角，像在笑，却没有笑意：“沿江街里，五毒不沾的老实人才是异类。”

　　“可能他是后悔了吧，自以为是人家的良人，结果只是接了个注定砸手里的盘，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盛任星被他的话砸的有点晕，已经无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原本热的烧人的体温已经在这几句话里凉了下去，嘴巴张合好几次，才问出口：“……你妈妈也赌吗？”

　　“以前吧，”邢野坦然点头，“生了我之后就不了。”

　　“男人指望不上了，就指望儿子。异想天开能在老鼠窝里下个凤凰蛋，带她飞出去。”

　　他说起这些来，脸色平静的吓人，甚至看着盛任星的脸色，还理智思索了下自己是不是讲的太过了，收回了点：“刚开始几年是这样，后来也就认清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不作白日梦了。”

　　盛任星却皱起了眉：“你是什么货色？”

　　邢野一愣，改了口：“她看出我达不到她期望，就不再管我了。”

　　盛任星脸色并没有好转。

　　邢野继续：“这几年琢磨过来味了又觉得自己亏得很，居然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总想拿回点报酬。”像是认同自己一样微一点头，看向他，“所以她再找你你别搭理她了，也别觉得她可怜。”

　　盛任星想着上次见到邢野妈妈的样子，觉得对方没他说的那么冷漠，只含糊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了，转了个话题：“你妈妈为什么不自己出来找工作？”

　　如果讨厌现状，为什么不自己改变，要把宝压在老公跟儿子的身上。

　　“嗯？”邢野也不纠结上个问题，稍微想了下，“你觉得她能找到什么工作？洗头小妹，服务员？”

　　“一个月听人差遣忙死忙活的也就一两千，她躺几天就赚完了。她不会去的。”

　　他说的话，跟之前魏欢说的话奇异的重合。

　　“人打拳没几场就能抵在我这工作一个月的了，是你你来？”

　　盛任星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似的，他心里有些奇异的不服气，他想问邢野，你呢？是你，你会去吗？

　　但是话没问出来，他就在心里知道了答案。邢野没日没夜去看场子、不顾危险打拳赛，可不是因为兴趣。

　　可是他又禁不住的想，如果，邢野的债务还清了呢？他会去吗？

　　到最后，他也没问出来，他觉得那些还太远了。

　　盛任星想，等到了那一天，自己再问就是了。

　　他伸手敲了几个琴键：“那你爸，后来有联络你吗？”

　　邢野想了下，摇头：“他不敢，他怕我杀了他。”

　　“……”静默了好一会，盛任星才像是抱怨般开口，“你这哄的，我更堵心了。”

　　“……”邢野面无表情试图讲了个冷笑话，“至少你爸没让你帮他还债？”

　　“……”

　　过了好一会，两人对视着笑了出来。

　　盛任星“操”了声：“我其实也不是特别生气。”见邢野一脸不信，他皱着眉解释，“我就是有点后悔。”

　　“后悔砸了你爸婚礼？”邢野问。

　　盛任星翻了他一眼：“后悔我不该这么冲动，给盛焭抓到把柄。”

　　他忍不住想，如果位置换过来，盛焭是他，肯定是把事办的妥妥帖帖的。999小说网

　　邢野失笑。

　　盛任星：“你觉得他是生气我闹了他婚礼才惩罚我的吗？”

　　邢野：“？”

　　盛任星：“他才不会有生气这种多余的东西，这个惩罚是在惩罚我事办的不漂亮，告诉我错在哪，然后让我吃个教训。”

　　“我自己露了软肋跟破绽，被他抓住反击。是我自己蠢，怪不了别人。”

　　说着他看向邢野：“所以你安慰我，就因为说我如果下次注意不这么冲动，肯定能打的他落花流水！”

　　邢野顿了三秒，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安慰他，而是说：“可是如果你不是这个性格，你也不会碰到我了。”

　　盛任星愣了下：“你觉得我不该改吗？”

　　邢野再次沉默，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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