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苏芳愿一如往常地看着两位大娘招揽着生意, 谁知竟招来了位熟人。

　　林婆局促地站在门外，被热情的朱大娘请了进来。

　　“客官你里面请啊, 要吃点什么？”

　　“我……我不是来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大娘连搀带扶地架了进来。此情此景，跟之前她和易庭去请大夫的场景有些相似。

　　林婆被搀进来之后，一样就看到柜台上的苏芳愿，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走到她面前。

　　“苏姑娘。”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就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不过苏芳愿实在是不想摆个什么好脸色，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吃什么？给两位大娘说就好。”

　　“苏老板, 我是来找你的。”林婆见苏芳愿没有跟她叙旧的意思，连忙说道, “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 这次是专门来把钱还给苏姑娘的。”

　　说着, 林婆在柜台上放了一钱袋，估摸着数量，估计就是之前她偷的钱的数量。不过听声音，应该还夹带了不少银两。

　　既然这些钱本就是她的，那收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可不想接受林婆的示好。

　　“我也不缺这些钱，你们的饭馆现在可能更缺钱吧, 你好好留着吧。”苏芳愿没有给那钱袋一个眼神，顺便讽刺了眼前人一下。

　　林婆听了这些话，脸色僵住了。

　　“苏姑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让我再跟着你吧。”说着，满眼祈求。

　　可惜现在装悔过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苏芳愿看着林婆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一丝想笑。

　　“怎么？在之前的饭馆混不下去了？陈婆知道你今日过来嘛？”苏芳愿直截了当地问了两个问题，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的反应。

　　听到‘混不下去’四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气愤，听到‘陈婆’之后，就是恐惧了。

　　看来那饭馆内部也出了问题啊，不然林婆也不会过来找她。

　　“苏姑娘，我能帮你把那饭馆抢回来。”也许是感觉到她的态度坚决，林婆直接抛出了筹码。

　　对此，苏芳愿直接噗嗤一笑道：“我这个饭馆开得正好，要那个饭馆赚零花钱吗？连这家饭馆的零头都没有。”

　　话是这样说，那个饭馆还是要抢回来的，不过不需要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帮忙，她靠自己也能行。如今说这话，是告诉林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见苏芳愿没有一丝丝心动，林婆有些失望，张了张口，也没有说出话来。

　　苏芳愿也不想等着，低着头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再一抬头，就看见林婆落寞地走了。

　　“等一下。”苏芳愿马上说出了这三个字。

　　闻言，林婆可以说是很兴奋地转过了身，看向苏芳愿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你的钱袋忘了拿了。”苏芳愿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林婆一个眼神。

　　就这一个小插曲，不难看出林婆是真的很想继续跟着她，原因嘛，无非就是她给的薪酬待遇高。

　　可是那个饭馆之前每日就能赚一两半的银子，尽管生意没有那么好了，三个人分每日的流水，能拿到的也不会少吧。

　　何必再过来找她呢？等回去问问玉玉吧，她消息灵通些，说不定能知道原因。

　　带着这个疑问，回到铺之后，她就找玉玉打听。

　　难得的，这次玉玉也很迷茫，解答她的是在一旁卖冰的那位小青年。

　　说来有趣，这位青年在苏芳愿开始卖冰粉的第一日就过来卖冰，肉眼可见生意好了不少。之后就定时定点地过来。

　　玉玉也是有些活泼的个性，立马就跟这位青年混熟了，经过苏芳愿的同意之后，有时还送些没卖完的叶儿粑给他吃。

　　这位青年推着个小摊子到处跑，确实能听到的消息更多些。

　　而且听了玉玉添油加醋的解说之后，他自愿承担了帮忙监督旧饭馆的工作。之前玉玉打听来的消息，大多数是这青年说的。

　　“那条街上，第一家相同模式的饭馆开业了。”这位青年吃了一口冰粉，随后说道，“之前涨价的事情，客人们本来也就不愿意去她们家买了，如今有了可替代品，自然不再愿意去。”

　　这样就很明显了，林婆估计就是见饭馆赚不到钱，所以才想着来找她求收留吧。

　　“那两位婆子最近关系比较紧张。听说陈婆为了自己多赚些钱，就不想给林婆分成了。两人为了这事儿吵了许久，也不知道谁赢了。”

　　那必然是陈婆赢了，她是饭馆的主人，自然能决定员工的工资问题。给员工分成这件事，老板也是需要些气量的，为了自己多赚而毁约这种事情，难免让员工生二心。

　　所以说，陈婆这样只注重眼前利益，是把路走窄了。跟之前猜的一样，难成大事！

　　也难怪林婆要过来找她，如今跟新老板的关系僵了，钱也没有以前挣得多，开始想念以前那个不管事还给很多钱的‘傻子老板’了，多么简单易懂的心思啊。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评价陈婆难成大事，不论过程如何，陈婆就是成功从她手底下撬走了那个旧饭馆，也算是有些厉害了。

　　从这个方面来看，她管理的员工，一个撬她墙角，一个直接偷钱，真要论起来，她也不算是什么很成功的老板。

　　所以这旧饭馆，还算是一次创业失败的经历啊。幸好当时还有其他基础撑着，要不然日子可就难过了。

　　越想越远，苏芳愿不自觉地摇了摇脑袋，随后才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玉玉和这位青年又聊起别的事情来了。

　　如今的玉玉跟第一次见面时已经大变样了，白白净净的，换上了新衣裳，干枯毛躁的头发也养得顺滑了不少，面色红润，俨然就是一位神采奕奕的少女，谁能把她联想成之前的‘强盗’？

　　算算年岁，玉玉是跟她同岁的。那按这里人的观念来看，玉玉是不是到了该寻一个好人家的年龄了？

　　她倒是无所谓嫁不嫁人，就是不知道玉玉是如何想的。如果玉玉如今正满心欢喜地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婿却不好意思跟她提怎么办？

　　想想玉玉的性格，还真有可能，这事儿得问问清楚，不能耽误了人家小姑娘。

　　等了许久，面前两人终于聊完了，那位青年收拾好小摊子，道过别后就离开了。

　　见旁人走远了，苏芳愿这才拉着玉玉问道：“玉玉，你可有心仪之人？”

　　这话刚一问出口，苏芳愿就有些后悔了。这又不是小学生问对方‘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这里可是含蓄守礼的古代啊，她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口，玉玉得多别扭啊！

　　应该换一种更含蓄的问法才对的啊！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无法撤回的。

　　果然，另一边的玉玉听了这句话之后，整张小脸羞得通红，埋着头小声回道：“小娘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看着玉玉的模样，苏芳愿又是暗自责备了自己一下，随后才岔开话题道：“没话找话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啊。”

　　说完这一句尴尬的话之后，小铺就安静下来。

　　氛围突然僵住，苏芳愿真想回到几分钟之前，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学会说话过脑这件事。

　　“玉玉，只是最近有很多人到我跟前，说我到了嫁人的年岁了，我想着我们俩是同龄，所以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小娘子还没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呢，我要一直跟着小娘子。”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不过眼神中的认真严肃是不会作假的。

　　看着目光坚定的玉玉，苏芳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好啊。”随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还是等玉玉自己决定吧，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了那个想要白首不相离的人，也会跟她说一声不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

　　夏季的烈日，一时间达到了鼎盛。

　　听着外面阵阵的蝉鸣，直白地告诉人们它们的存在。

　　这样的天气，带来的好处就是冰粉的生意变好了。不过在她旁边卖冰的青年就要惨些，温度高了，冰就化得快些，所以只能赶紧卖完一波再来回跑着取冰。

　　累是累了些，不过好歹收入是好了不少。

　　每日苏芳愿数着钱，就能听着这青年来分享作坊那边传来的消息。

　　有了第一家相同模式的饭馆出现之后，接二连三的，又开了几家。这几家为了能拉客人，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有的定价直接在原来的基础上减了两成，真正的算得上是‘薄’利多销；有的本身是卖包子转行的，凭着老顾客开起来；有的花大价钱请了厨子，靠味道站稳脚跟……

　　一句话概括，就是那家旧饭馆彻底没了竞争力，进店的客人只有极少数，每日剩下的饭菜不少。

　　更可笑的是，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将中午没卖完的菜热一热留到晚上卖，虽然节约粮食是美德，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同样的价钱，人家为什么不去买新鲜的饭菜呢？

　　旧饭馆的生意，如今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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