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在被推下楼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活过来的人是苏霜。

　　是崔枫杀了他……他会替他讨回一个公道，也会好好活下去。

　　首先，就要斩断和崔枫的一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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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辞职？”人事部的职员瞪着他，不可置信道：“你知道总裁助理的职位有多抢手吗？凭你的学历，要不是崔总……你真的真的要辞职？”

　　苏霜点头：“嗯。”

　　“你可想好哦。”人事部的职员嘴上说着，手上却飞快办好了离职手续：“按照公司惯例，给你多算了一个月工资，拿好。”

　　“谢谢。”苏霜接过装着工资的信封，扭身就走，毫无留恋。

　　搭电梯下楼时，遇上了一个人——

　　“林秀？”张致远惊讶地看着苏霜，“都三个月没见到你了……你的病好了吗？”

　　张致远是枫芒娱乐旗下的经纪人之一，因为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的缘故，平时和林秀有些交集，算是同事。

　　“嗯。”苏霜目不斜视，“好多了。”

　　“是什么病？严重吗。”张志远却很关心他。

　　“还好。”

　　“叮——”一楼到了。

　　“要一起喝一杯吗？”张致远邀请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霜这才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语调都是淡淡的，摆明了不感兴趣，张致远却很执着：“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想着一会儿要回去的地方，苏霜慢悠悠地答应了：“行吧。”

　　咖啡厅里，张致远和苏霜摊牌：“我和枫芒的合约到期了。”

　　“嗯。”苏霜默默听着。

　　“白露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想过去试试……”张致远看着苏霜，“很不好意思，我看见你向人事部递交的辞职申请了。”

　　苏霜：“所以？”

　　“你我现在都已经不再是枫芒的人，我想，这也许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张致远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朝苏霜推了过去：“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苗子……”

　　“林秀，告诉我，你想出道做明星吗？”

　　苏霜毫不犹豫：“不想。”

　　张致远：“……”

　　“你这拒绝得也太快了吧？好歹考虑一下？”

　　如果你是金牌经纪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苏霜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反问：“为什么选我？”

　　“说来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耐看，我的眼光向来不错，你有潜力。”

　　“你眼光真的不错嘛。”

　　天也不早了，外面华灯初上。苏霜出于礼貌，还是收起了名片，但他也没有给张致远确切的答复，而是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致远自然没有理由拦他。

　　苏霜走出咖啡厅，抬头望向天空——

　　明星吗？

　　这事苏霜不陌生，上一世，他就是“明星”，还是家喻户晓那种。

　　就是和这个世界的明星有点不太一样……

　　苏霜的世界里，“明星”只要脸好，美美地坐在那里就能C位出道，作用就是在各种国际场合充当背景板/花瓶/外交大使，“明星”是一个国家的门面。

　　而这个世界的明星，不光脸要好，还要会唱歌跳舞演戏艹人设，让人头秃。

　　张致远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经纪人，手下最出名的艺人也只是个十八线……总之不太得行。

　　还是算了吧。

　　苏霜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接下来要去的地址：“桥头沟马山巷老王家的馄饨铺门口。”

　　司机瞅了他一眼：“知道了。”

　　坐在车上时，苏霜有些忐忑：出租车要去的地方，是他名义上的“家”——

　　李莲住的地方。

　　因为看过文，他大概知道这个地方很破很旧，但是具体有多破多旧，他又不太清楚。

　　就像蒙着一层纱，而现在这层纱即将在他面前揭开。

　　“桥头沟马山巷老王家的馄饨铺门口”很快就到了。

　　苏霜下了车，付了车费，转头就看到馄饨铺里的老王叔叔走了出来，将一桶污水泼在路边，看到苏霜，打了个招呼：“哟，小林啊，出院了，还拎着行李箱呢，你这是终于要搬回来住啦？”

　　苏霜往旁边一跳，及时躲过淌下来的污水，低低“嗯”了一声。

　　“那挺好，多陪陪你妈，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老王呵呵笑着，拎着桶走回了店里——

　　“天黑咯，准备关店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下水道的气味。

　　苏霜突然开始好奇：李莲脑子不行，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糊口？

　　轻轻皱着眉头，苏霜拖着行李箱，往巷子里面走。

　　他的“家”，在巷子最里面，挤在“老王混沌铺”和“吴记杂货店”中间的缝隙里。

　　一块写着“缝补店”的牌子，歪歪扭扭地支在旁边，进门需要弯腰，不然就会碰到头。

　　苏霜的“妈妈”李莲，就坐在店里唯一一架缝纫机的旁边，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低头专心致志地缝补衣物。

　　缝纫机看着就很有年头了，边角磨损得厉害，干起活儿来也不太灵活，苏霜都担心李莲把自己的手指缝进去。

　　“哎……哎！”看见儿子拖着行李箱回来，李莲高高兴兴地站起来，把人拉到里屋，亲手下了一碗面条。

　　所谓的“里屋”，也只是一张布帘子隔开的隔间而已，里面摆放了两张床，一副桌椅，一张破旧的沙发，墙边放了一台小电视机。

　　屋里唯一窗户下是一个灶台，上面锅碗瓢盆都有，灶台旁边旁边挨着冰箱；两张床中间用帘子隔开，就是儿子和妈妈的“房间”了。

　　桌椅擦得锃亮，地面也清扫得一尘不染，看得出来李莲虽然脑子不行，却是个爱干净的人。

　　就是房间太小，苏霜进来后，都有点下不去脚。

　　看着忙活的李莲，苏霜有些来气，他看也没看端到桌上的面条一眼，径自问：“钱呢？”

　　“啊……啊？”

　　“我寄给你的钱呢？”

　　明明林秀工作后，每个月都有向家里打款。

　　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也足以让李莲换一个好些的住处了。

　　说实话，苏霜长这么大，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真是长见识了。

　　“啊！”李莲明白过来儿子在说什么，连忙跑进其中一个帘子隔开的隔间，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在这里……”李莲小心翼翼地取出小布包里的东西，苏霜一眼扫过去，看到那是一张银行卡。

　　生怕儿子不高兴似的，李莲连忙：“一分、一分都没有少！”

　　“你都存起来了？”

　　“啊，啊！”

　　“存起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用呢。

　　李莲弯起眉眼笑：“给秀秀娶媳妇儿！”

　　“……”

　　想起林秀的性取向，苏霜忍不住摇头：真是个傻子。

　　外面放起了烟花，傻子兴奋地跑出去看，手舞足蹈的。

　　苏霜好奇地跟了出去，一抬头：哪儿有什么烟花。

　　全被巷子挡住了。

　　真是难以想象：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里，竟然还有如此逼仄狭窄的地方。

　　“砰！”烟花的声音响而密集，可以想象十分盛大。

　　傻子使劲仰着头，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视线都跨不过旁边两堵污黑的墙。

　　苏霜摇头，上前轻轻牵起傻子的手：“走吧。”

　　“啊？”

　　“你不是想看烟花吗？”巷子里面看不见，出去看不就行了？

　　“面……面……”

　　“回来再吃。”

　　——

　　这座城市，好久都没有燃放过如此盛大的烟花了。

　　路灯下，无数人驻足围观，齐齐抬头仰望天空——

　　“真漂亮啊！”

　　“是谁那么大手笔？”

　　“你不知道？”

　　“什么啊？”

　　“今天是许无女神的生日啊！”

　　“诶？”

　　“烟花是楚恒为许无准备的生日礼物……之一。”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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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生日快乐！”李莲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去肯德基买了一桶炸鸡、两个汉堡回来。

　　她当然记得今天是儿子的生日。

　　在她的世界里，这就是最贵、最好吃的东西了。

　　儿子过生日，应该买给他吃。

　　苏霜接过：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些东西不健康，要少吃。

　　他也确实不怎么吃这些油炸制品，但是……

　　在李莲晶亮的目光下，苏霜张口开始吃。

　　肯德基上方巨大的LED显示屏，突然被一张脸占据——

　　“拉远一点！”镜头前的人怒斥。

　　镜头唯唯诺诺地拉远，这一幕在也在无数大小屏幕前上映：

　　“祝你生日快乐，许无。”镜头下，英俊高大的男人放缓了声音，深情款款：“这场烟花，希望你喜欢。”

　　苏霜咬了一口汉堡：原来今天也是许无的生日。

　　原来，许无和林秀同一天过生日。

　　难怪……崔枫的电脑，能用林秀的生日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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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D屏幕上，镜头一转，转到旁边的主持人身上：“哇哦，来自影帝楚恒先生的生日礼物，不知道许无小姐是否喜欢呢？下面请接到许小姐那边的镜头……”

　　镜头接到了许无那边。

　　——

　　“哎呀，卡！”李莲的银行卡掉到地上，苏霜低头去捡，口袋里的照片滑了出来。

　　一半被风吹走，另一半被苏霜捡了起来——

　　这一刻，仅存的半张照片里，许无一半的脸，和LED屏幕上的另外半张脸吻合。

　　“……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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