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条是马岩联系方式。

　　林斐打电话过去，“他哥是谁啊？马岩不会是当警察那个马岩吧？”

　　“是啊。”

　　林斐气死，“你是傻逼吗？叫警察来还钱？”

　　“那怎么了，那是他堂哥。”

　　“你是真傻逼。”林斐跟弟弟交代了一番，让马子超重新写了借条抹掉了利率，损失的那部分就不计较了，马子超是最近周转拿的钱，利息没几个。

　　林斐觉得小马一家实在是太缺德了，弟弟欠钱叫当警察的哥哥来解决，没有道义！

　　她联系马岩，两人约了下班后见面谈。

　　晚上六点，林斐出门去见马岩。

　　林爸晚上准备住在二号路这边，叫她把车开回去，林斐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别让警察以为自己放贷放出来一辆奥迪，于是她没开车打车去了。

　　马岩在陈记面馆吃饭，当地几十年的老店，以前就一个小门脸，客人都坐门口路边上，这两年扩张新店，加量不加价，每到饭点还是一座难求。

　　“吃了吗？”马岩见到她就问。

　　林斐闻了闻味道，去窗口要了一碗二细牛大加蛋加肉。

　　坐回去，林斐开玩笑，“现在能套近乎不？”

　　马岩笑了一下，说，“套套看。”

　　林斐贴近桌子问他，“你居然是马子超的哥，我都不知道。”

　　“所以呢？”

　　林斐愕然，这天怎么聊？

　　“那钱……”

　　马岩打断她，“先吃饭。”

　　面上来，林斐加了醋搅拌好，咬一口牛肉，想起了二姑家的牛肉，她恨恨地吸溜了一大口面完全没咬断。

　　两人对坐着吸面条一时无话，马岩先吃完，坐着等她，林斐吃饭利索，一大碗面条十几口就吃光了。

　　马岩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吃饱似的。

　　出了面馆，马岩说，“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了吧……”就在这转个帐就可以了啊……

　　“有话问你。”

　　林斐心里打鼓。

　　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商场，一楼有咖啡店，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林斐不想喝，马岩点了杯冰美式。

　　“这是借条。”她拿给他。

　　马岩伸手要拿，林斐按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岩缩回手，带着笑问她：“你知不知道放高利贷是违法的？”

　　林斐说：“谁放贷了？我这是关心弟弟，弟弟吃不上饭了借点钱怎么了？有利息吗？没有吧……”

　　马岩说：“你是不是跟霍达他们一起放贷呢？”

　　林斐敲桌子，“再说一遍，我没放贷！”

　　“行吧，那我告诉你，私人放贷不安全，你们没有辨别对方偿还能力的条件，闹不好容易出事。

　　再说了，但凡能从银行贷的谁问你们借？银行不给贷款那就是没实力还钱，这个道理不懂？”

　　“怎么没能力？你不是来还钱了？”

　　这话说完，林斐后悔了，小马家套路深啊，缺德，真缺德。

　　本来也是，小县城人口少，走出去互相都认识，多得是像马子超这样有个能干爹的，实在还不上找他家里就是，风险不大。

　　马岩说：“如果我不管呢？马子超不像话家里不会一直由着他胡闹，我不管你预备怎么办？暴力催收？”

　　林斐被教育到低下了头，转念一想，她不乐意了，现在谁是债主？怎么搞得好像她欠马岩钱？

　　“大哥，你到底还不还啊？”

　　马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眼神里有不耐烦和轻蔑，马岩一言不发，拿起手机复制她的账号转了账。

　　林斐把借条给他，马岩收下。

　　林斐说，“谢谢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马岩扭头看窗外。

　　林斐拿到钱欢天喜地走了，她从马岩的视线里走过再消失不见。

　　马岩脑子里还是她刚刚那个轻蔑的眼神。

　　“有毛病啊？怎么什么人都给我介绍啊？我才看不上！”

　　前年年底，林斐这样对介绍人拒绝他。

　　暑假快结束，林斐舅舅一家要走了。临行前夜，林斐跟爸妈去舅舅家玩。

　　林妈给嫂子买了件外套，新款秋装，她和嫂子都属于高挑的身材，穿衣服一个尺码，这件衣服挺贵，孙蕊妈妈工资高但平日节省，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当下也很是喜欢。

　　林斐去卧室找孙蕊，孙蕊表情不对劲，眼圈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咋了？”林斐问着把门关上。

　　孙蕊跟爸妈吵架了，恋爱问题，爸妈瞧不上她的男友，对方是省城的，没正经工作，还是个孤儿从小跟舅舅过活，孙蕊跟他是读研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被父母逼着假装分了手私下恋爱，现在被发现了。

　　孙蕊想结婚，爸妈放话除非断绝关系。

　　“你们怎么打算的啊？”林斐问。

　　“我的意思是叫他过来，开个店，我的工作又调不到省里去。”

　　“舅舅能同意啊？”

　　孙蕊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客厅里四个大人也在说这事，提到不听话的女儿，孙蕊妈刚刚收到衣服的好心情都没了。

　　“再别说了，我都快气死了，随她去。斐斐呢？有对象了吗？”

　　林斐妈妈笑着说，“没有，我们这成天忙着也顾不上。”

　　舅妈说：“也该找对象了。”

　　“还说呢，前年回来有人介绍，她把人家介绍人骂了一顿，差点没把我气死。”

　　“哎，这些娃都是讨债鬼！”

　　两个母亲齐齐叹气。

　　舅舅问，“斐斐不打算考个工作吗？”

　　林斐爸爸说：“我们家这都不是考试的材料，先这么混着，店里生意现在也不像以前，以后给她开个门面做点生意糊口算了。”

　　舅舅说：“你们这些年也挣得多，不给儿女花给谁花，斐斐好歹上了大学，考个工作没问题吧，现在你去介绍对象，没个正经工作不行，人都挑。”

　　林爸爸笑了笑，说：“那有啥办法，就这么个命。”

　　……

　　从舅舅家出来，爸妈要回二号路，“你自己回去，看着点你弟，别让他半夜出去喝酒。”

　　“知道了。”

　　林妈拉住她，说：“过完年你也25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林斐说：“那我明天不上来了，上街找对象去。”

　　“赶紧滚。”

　　林斐第二天还真没去店里，苏梅结婚的新房收拾好了，请大家去玩。

　　苏梅跟老公也算异地，她老公目前是村官，周末才回城里来，两人跟周末夫妻似的。

　　林斐羡慕她温馨的房子但不羡慕她的婚姻，她还是喜欢长相守常相见的家庭生活。自己目前的状态就有点孤单了。

　　她从小是和叔伯亲戚们一大家子一起生活长大的，热闹着呢，小时候也没见长辈之间有不愉快，都和和气气的。

　　一个院子两栋楼，光是晚饭，林斐能端着个空碗从奶奶屋里吃到三姑姑家。

　　现在呢？

　　各家都有钱了，搬离了二号路往小区里住，散落四方。就连自己家也是分散的，好几天才能一家四口吃一顿饭，静江花园搬来一年多了，不像个家的样子。

　　林斐想结婚了，想有个自己的小窝，按时开饭，有人陪伴那种。

　　不过她不好找对象，怎么说呢……

　　林斐的条件比较尴尬，家里有点钱，但又不是太有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真不好找。

　　她刚回来那年有人给她说对象，全是傻逼，一个一无所有租房住的农村人居然敢开口要她陪嫁房车？林斐没那个扶贫的心，再说她那会儿也没有结婚的念头。

　　几天后，林妈跟女儿说有人介绍相亲，林斐想起以前的经历，一口回绝说自己找。

　　“这回这个不错，我问过了，在国税上班，人也长得精神，你去见见。”

　　“精神小伙啊？不要……”

　　“什么不要！去见！”

　　马岩也被家里催，过完年他就27了，爷爷奶奶都很着急。

　　这天晚上，奶奶把马岩叫到床边，她拉着孙子的手说：“我和你爷爷说不好哪天一觉睡下去就醒不来了，你不结婚我们总是不安心，我们要是没了，谁能替你操心成家的事，孩子，你自己有合适的对象也带回家让奶奶看看，你比别人少什么？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有工作，怎么就找不到对象？”

　　马岩嘴上答应。

　　其实他也想成家，每天下班回来或者看到别人一家团聚他就想有个自己的家。

　　但他工作忙，没时间交朋友，县城的社交圈子也有限。

　　至于介绍相亲……

　　他讨厌相亲，讨厌那些热心的红娘。这些人跟有病似的，把他怎么可怜怎么被抛弃的经历一遍遍讲，完了还要说虽然他怎么可怜但他现在有什么有什么，像是在推销滞销品。

　　马岩在等一个人，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一个对他心动的人，一个不会觉得马岩你这个人虽然可怜但条件还行可以结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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