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妄强忍着怒意，走回家。

　　家门大敞着。

　　祁大海正勾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脖子，两人的距离很近。

　　下一刻，似乎就要亲到一块儿去了。

　　祁妄看了眼女人，就移开眼：“你让她出去，我有话要问你。”

　　“没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见外。”

　　祁大海低下头，亲上女人的唇。

　　就当着祁妄的面，毫不避讳。

　　“你还要不要脸？”祁妄厌恶地喊，额角的青筋爆出。

　　拳头握得紧紧的。

　　“怎么当着你儿子的面啊……”女人轻轻锤了祁大海一拳，撒娇成分更重一些。

　　矫揉造作得祁妄一阵反胃。

　　祁大海却很吃这一套，他抓住了女人的拳头，不住摩挲。

　　“这不是教教他吗？当爹的，哪能不好好教儿子？他继承了我这张帅脸，以后找个家里有钱的富家千金，嘿嘿……”

　　祁妄打断了祁大海的话，眼神凶戾如一匹狼崽：“我的钱，是不是你拿走了？”

　　祁大海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可思议：“你还背着我偷偷藏了钱？”

　　“别装了！肯定是你！那是我上学的钱，你还给我！”祁妄看到了祁大海眼里的得意。

　　大概是觉得他可笑吧。

　　即便是另外找地方藏了钱，还是被祁大海找到了。

　　以前他的母亲还在时，也是会把金银首饰钱财藏起来，但是没有用。

　　不管把东西藏到哪儿，祁大海总能找到。

　　“你可是我儿子，没有老子哪里会有儿子？你的不就是我的吗？我养你这么大，你不得孝敬孝敬我？小兔崽子，我不计较你藏私房钱，你反倒……”

　　祁妄再也听不下去，猛然朝着祁大海扑上去！

　　女人尖叫一声，吓得够呛。

　　祁大海被祁妄这一扑，往后倒去。

　　但他没感觉有多疼，身后刚好是沙发。

　　二手的布艺沙发，绵软得厉害，坐上去老旧的弹簧发出了吱吱悠悠的声音。

　　“靠！小崽子，敢打老子！”祁大海一个翻身，把祁妄压制在下。

　　祁妄年纪小，又长期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哪里能是已经发福的祁大海的对手。

　　“老子今天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祁大海一巴掌狠狠落在了祁妄的脸上。

　　疼……

　　祁妄感觉自己半边脸都被打麻了，他咬着牙，恶狠狠咬上了祁大海的脖子。

　　“松口！你特么松口！”祁大海用力捶打着祁妄的后背。

　　女人吓得直哆嗦，她深怕祁妄的脊梁骨都会被祁大海捶断。

　　祁妄疼得快要晕过去了，渐渐松了口。

　　祁大海把祁妄推开，摸着自己的脖子：“疼死老子了……”

　　“钱……把钱还给我……”

　　祁妄躺在地上，声音很虚，一个个字都带着血泪。

　　“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祁大海上前踹了好几脚。

　　有邻居听到声音，探头过来看。

　　见着祁妄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劝祁大海：“别打了，要是打死了，你要坐牢的。”

　　“都打出经验了，打不死，能坐什么牢？”

　　“那要是有人报警，你不得被关？”

　　“嗨，能有什么事？这都是家务事，这臭小子要是没了我，就是孤儿了，谁抓我谁负责他？”

　　祁大海瞥了眼站在门口指指点点的邻居们，凶神恶煞威胁，“少管闲事，不然老子半夜捅死你们！”

　　邻居们嘀咕着，慢慢地散去。

　　普通人到底害怕祁大海这种家伙，他连亲生儿子都舍得下狠手。

　　更何况他们这些陌生人。

　　“消消气，别管他了。”女人娇笑着。

　　祁大海像是扔一袋巨大的垃圾似的，拽着祁妄的衣领，把祁妄往外拖。

　　“呸，晦气的东西，自从生了你，老子的运气就没好过。”

　　他往祁妄的身上吐了口唾沫。

　　祁妄失神地看着前方，肿着半边脸躺着。

　　他看到了上方斑驳的墙皮，以及角落的蜘蛛网。

　　一只虫子飞到了蜘蛛网上，努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网的束缚。

　　蜘蛛看到猎物，爬向了虫子。

　　祁妄看着那一只虫子最终的命运是死在蜘蛛手里，眼渐渐泛红，低咳一声，嘴里泛着铁锈味。

　　努力了……

　　可是……

　　挣不开啊。

　　同一层楼的几家住户，都探出了脑袋，悄悄地看着祁妄。

　　那眼神，就是在看一只可怜虫。

　　他们就那样看着，谁也没帮他。

　　怕被祁大海看到了，报复他们。

　　祁妄习惯了被大家异样的眼神打量，倒是没多难受。

　　往日里，姜家爷爷奶奶看不过眼，会帮他。

　　其他人在祁大海在家的时候，不敢，或许也是习惯了吧。有的事情经历多了，就会麻木，各扫门前雪。

　　想到姜爷爷姜奶奶，祁妄的眉心一跳。

　　忍着身体如同全身骨骼，被人拆掉的剧痛，快速爬起来。

　　不能……

　　不能被她看到。

　　像只丧家之犬，狼狈、脏污……

　　祁妄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

　　他祈祷着，不要让姜繁夕看到，太难看了。

　　会吓着她。

　　“这一袋奶糖是给祁妄买的吧？”姜奶奶的声音传来。

　　祁妄慌乱地咬着唇，眼泪几乎被逼出来。

　　声音太近了，他们现在或许只有一墙之隔。

　　“是呀，祁妄喜欢吃。”姜繁夕高兴地说，“上次他帮我拼了拼图，要谢谢他的！”

　　祁妄一转身，跑到了楼梯下面的三角空间躲着。

　　这个阴暗的角落，又黑又难闻。

　　一楼有人在这里堆放了杂物，灰尘遍布。

　　本就狭小的空间，他必须要蹲着，努力贴近后面才行。

　　但他身上有伤，站起来困难，这么弯折着身体躲藏着，对身体更是负担。

　　他用力捂住了嘴，免得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发出声音。

　　“那今天也要叫祁妄来家里吃饭吗？”姜爷爷好笑地说。

　　姜繁夕点头：“当然要啊。”

　　“你啊，就这么喜欢和祁妄玩吗？”姜奶奶哪能看不出姜繁夕的小九九，每次都故意先让祁妄干活。祁妄干完活，姜繁夕一定要把祁妄拽着留在家里吃饭。

　　脚步声逼近，紧接着，在祁妄的头顶响起。

　　“喜欢！”姜繁夕欢快地说。

　　他听到她说喜欢的那一刻，在眼眶里转了许久都没落下的泪，滑落下来。

　　姜爷爷和姜奶奶热衷于把她打扮成漂亮的小公主。

　　可他现在却像一只老鼠，躲藏在阴暗的角落。

　　看都不敢被她看见。

　　她要是看见了，就不会喜欢和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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