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很压抑的沉默。

　　狭小的房间里，泥土地上燃烧着一堆火，窗外寒风呼啸，两人就仅靠着这一堆火取暖。

　　罗烟已经很困了，但她还是没有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她就是倔强地想要等一个答案。

　　可惜，直到天空破晓，新的一天到来，罗烟也没有等到斯文先生的回答。

　　这是他们一起经历的第五个副本，也是罗烟经历的第七个副本。

　　副本规则不会限定玩家组队，但是在第十个副本来临时，每个玩家都需要独自踏入，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助你。

　　生或死，只有进入副本的玩家自己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越来越多的玩家到了后期，都不会再主动进入副本。

　　就算是在无限流世界过多停留，至少这时候的他们还活着。

　　尽管知道死亡已经不远，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在死亡面前，没有人能做到坦诚。

　　罗烟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许久，最后干脆起身，开始接着码字，写到最后，罗烟又想起了那一晚她和斯文先生的对话。

　　思索片刻，罗烟还是决定写下来。

　　写完更新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在罗烟刚发表后，管家就来敲门了，说贺书过来了。

　　罗烟愣了一下，怎么要一个签名，还自己亲自过来？

　　和贺书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秘书，秘书一手提着糕点，一手提着一摞书。

　　许久没见贺书，他还是没怎么变，只是眼底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大概是最近太忙导致的。

　　“好久不见了，罗小姐。”贺书朝罗烟一笑。

　　罗烟也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就让秘书把书给她，她现在就可以签字。

　　管家去拿了罗烟的钢笔出来，罗烟扫了眼这一摞书，贺书竟然一共买了二十本。

　　“你买这么多书干嘛？”罗烟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贺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罗烟：“太多了吗？那要不就签一本吧。”

　　罗烟知道贺书误解自己意思了，她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是买来收藏的，买一两本就好了啊，怎么买了二十本。”

　　说完，罗烟也就翻开书开始签名了。

　　贺书听到罗烟这句话，才微松了口气，他轻轻摇头，笑着说：“不多，我也没买多少。”

　　身旁的秘书听到这句话，实在是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送书的快递员都是用卡车拉过来的，确实不多。

　　才一卡车而已！

　　罗烟笑笑：“破费了。”

　　贺书垂眸，半晌才说：“把精力和金钱花费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并不算破费。”

　　罗烟签名的手一顿，不由点头赞同：“这倒也是。”

　　签完二十本书，管家又将秘书送来的糕点端了上来，给罗烟和贺书沏了两杯红茶。

　　罗烟喝了口红茶，才开口问贺书：“你也看了我写的小说？”

　　贺书笑着颔首。

　　除了段渊以外，罗烟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自己的读者，她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怎么样？”

　　贺书抬头，恰好对上罗烟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罗烟的五官明艳，一笑表情更是生动。贺书的视线从罗烟的眼睛缓缓下移，又来到罗烟沾了点蛋糕碎渣的唇角。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罗烟，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罗烟明白了他的暗示，也没在意，接过至今就随意地擦了擦嘴角，一脸期待地等着贺书的回答。

　　贺书心里好笑，罗烟还真的和之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在心里想了一下，才开口说：“剧情很流畅，题材也比较新颖。但最吸引我的，还是小说中的女主，她的性格很可爱。”

　　罗烟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可爱的。

　　就算是罗烟，也难得有些脸红。

　　她轻咳一声，半晌才说：“女主当然可爱，我写的嘛。”

　　贺书眼里含笑，笑着点头。

　　片刻后，他又问罗烟：“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罗烟：“嗯？什么？”

　　贺书嘴角还带着淡淡的浅笑，墨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罗烟，有种异样的情深。

　　罗烟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微微移开目光，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贺书这才说：“我很好奇，这本故事的结局会是怎样。”

　　罗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在写这个故事之前，罗烟其实没有想过结局。开始这个故事，仅仅是因为罗烟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这段经历对自己很重要，她不想就这么忘记。

　　用小说写出来，是最好的记录方式。

　　只需要把主角的名字改一下，谁也不会知道这是罗烟的亲身经历。

　　至于结局会如何，罗烟还真的没有想过。

　　不过现在贺书问了，罗烟也就认真想了一下。

　　书中很多角色的结局，其实罗烟都不太清楚。

　　和罗烟关系最亲近的，思来想去，好像没有几个。

　　甚至罗烟还亲眼见证了好几个人的死亡，副本就是这么残忍。

　　就在刚刚罗烟发表的新章节里，罗烟刚写完了一个角色的死亡。

　　想到这里，罗烟才对贺书说：“结局我暂时也没有想好，但我想应该不会和我最初设想的有偏差。”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罗烟会按照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完完整整记录下来。

　　这是她的亲身经历，虽然经过艺术加工，但已经逝去的人，罗烟都不会在接下来的故事以臆想的方式让他们继续活在小说世界中。

　　如若这么写了，那这就不是罗烟的故事了。

　　罗烟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贺书却听懂了。

　　贺书先是弯了一下唇角，又看向罗烟：“那故事会很完美吗？”

　　罗烟先是点头，很快又摇头。

　　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毕竟众口难调，如果到时候读者觉得完整，那应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吧。”

　　贺书却笃定地看着罗烟说：“一定会完美的。”

　　罗烟听着他笃定的语气，愣了一下。

　　贺书却没有再准备解释了，他直接站起身，笑着对罗烟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叨扰了。

　　罗烟也没有留。

　　直到贺书和秘书走远，罗烟才收回视线。

　　她开始思考贺书最后的那句话——一定会是完整的。

　　过了许久，罗烟轻笑一声。

　　这世间还有完美的故事？

　　就算有，那也是存在于作者笔下。

　　虽说罗烟也可以被称之为作者，但她更多的是经历者。

　　这是她的一次重要经历，虽然这段经历不完美，但罗烟还是觉得无比珍贵。

　　这样就够了。

　　晚点的时候，罗烟正准备给程茜打个电话，约她打游戏，不想程茜的电话却先罗烟一步打了过来。

　　罗烟接通后还没说话，就传来程茜的呜呜哭声：“烟烟！我死得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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