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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下了。”他说毕,对着钟盈额首,然后转过身。
“安哥哥,”身后的少女唤了一声,“我祝安哥哥从今以后,平安顺意。”
荀安没有回头。
行走的时候,手腕上的念珠有泠泠的声响,与他的脚步呈一致的声响。
策试之人许多,荀安与人群中垂眸排着队,他的手还握着那对护膝,一步一步顺着人流往前。
待至他时,检查用具的官吏看了眼荀安的名字,又抬头上下扫了一眼少年。
42. 杨娘子 凉州杨长史家的八娘,比之寻常……
那官吏斜睨着荀安, 眼底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是徐安?”
“是。”荀安点头应道。
“这世道啊,只要攀上高枝,什么样的人都能登天咯。”官吏摸了摸衣袖, 歪了嘴舔了牙口,对着记载名册的同行阴阳怪气道了一声。
随后, 他低头扫了眼荀安的用具, 指着道:“为何带两幅护膝, 可是里面藏了东西?”
“安不敢,若是信不过,使君尽可检查。”荀安未被眼前官吏的态度变了神色, 淡淡道。
“来人,检查。”
那官吏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人,倒也未再多说。
他并不是傻子,他做这小吏多年,从未升职,家里婆娘日日骂他是个没出息的,总拿着他和婆家的叔舅做比较,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可眼前这位不过是仗着一幅皮囊,也不知爬过多少郎君的床榻, 这般低贱的人,竟还能脱了乐籍参加策试。
想到此处, 他抬眼看着身前少年,愈发不顺眼起来。
可眼前这人毕竟是长公主的人, 即使心眼里再瞧不起他, 最多也只能拿他不重要的东西撒撒气。
银朱红精致,那菘蓝色粗陋。
方才他余光瞧见那槐树下停着一辆贵人的马车,徐安出来时手里便拿着这护膝。想来菘蓝色是徐安自己的。
选这菘蓝色去去心头恶气也罢。
一旁侍从递过剪子, 顺着他的视线先将那护膝捅了破,棉絮从锦缎钻了出来,散落一地。
荀安站在一旁低眉看着,他神情如常。
有飘散的棉絮落至他衣衫,他抬手轻轻掸了掸,如同抚去无关紧要的事情。
待那菘蓝色针线全断,棉絮四乱。
官吏才抬手称停。
“怎么回事?下手没轻没重的,怎么能把徐郎君的护膝弄坏了呢?还不快些赔罪!”官吏假意皱眉道。
“无妨。”荀安脸上挂了温笑,站在原地叉手,“寻常俗物,使君辛苦了。”
“徐郎君是公主府出来的人,所配自要用最好的,这菘蓝色护膝粗鄙不堪,怎配得上您的身份。”那官吏指了指身侧的小吏,“都怪这小子不懂事,方时我定好好管教他。”
随后,那官吏露出谄媚假笑,对着荀安道:“徐郎君应当不介意吧。”
荀安没有顺着答话,而是缩回手,把那银朱色护膝收了回去,“使君辛苦了。”
他叉手一礼,“左右也不过粗鄙之物,不必挂于心上。”
官吏听了话,心下得意几分。
不过是爬过长公主床榻的乐人,终究还是软骨之人,到这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待他回家与那婆娘一说,自家婆娘定然能夸自己男儿气概。
他心下满足,眉宇洋洋得意。
“徐郎君且快些进去吧。”官吏语言轻飘起来,“莫要误了时辰了。”
“是。”荀安叉手一礼,“多谢使君。”
少年人缓步朝里踏步。
在这其间,他清秀俊美的脸上,一点多余情绪都未施舍。
只是在入门一瞬,少年清淡地回头瞥了一眼,远处柳枝下,听着一辆马车。
但少年很快收回了视线。
贡院外。
“殿下,徐司丞进去了。”骆丰在马车外小声问道。
钟盈掀起车巾,朝外探了一眼。
“那狗官放他进去了?”女子脸上带着低沉愠色。
“是,”骆丰神情严肃起来,“那狗官这般欺辱司丞,可要臣前去将他抓来问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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