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寡妇还在犹豫，女郎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工作是按件计酬的，这边多耽搁一点时间, 待会儿就少赚一点钱。

　　“赶紧。”

　　这是女郎的最后一次警告，如果林寡妇再没有动作，那就只有退回去一个下场。

　　上手撕衣服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后可能都是要一起工作的, 她们不会结仇。

　　“是。”

　　习惯了顺从的林寡妇听出了女郎的不高兴, 赶紧抖着手把衣服解开，头发已经剪了，她已经没了退路。

　　“进到水里, 别动就行。”

　　浴室这边大概被修成了矿泉水瓶的样子，人的身体可以躺在下面，上面有个凹陷可以把头直接放过去，只要没什么大动作就不会呛水。

　　“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身上没洗干净会很容易生病。”

　　女郎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干巴巴的说着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林寡妇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的，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也就没了。

　　只有她一个要这么做，是羞辱，但所有人都要先来这么一遭，那就是避免不了的规矩。

　　“自己擦干水，把衣服穿好。”

　　女郎利索的挥舞着清洁工具把林寡妇利落的刷了个遍，又在旁边放下一块厚布料和一套最便宜的衣物，徐筝布庄那边统一出产，成本低保暖性强。

　　“你们待会儿要去看大夫，身上的衣物换你们的衣料。”

　　同样是简单的两句话，林寡妇便被指点着出了门，她原来的衣物其实跟零碎的布料差不多，而身上的却是崭新的布料，从头到脚都暖暖和和的，明显是血赚。

　　“来喝些粥，填填肚子。”

　　粥是杂粮粥，但徐家舍得花柴火，又放了好几根大骨头进去，熬出来也是又香又黏，尝一口还有肉味却又没有太多的油水，很适合长久没有太多食物的胃。

　　“待会儿从这个门出去看大夫，有病我们就治，钱以后慢慢还就是了，命只有一条。”

　　负责打粥的女郎圆圆脸脆嗓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好喝……”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卖掉的时候她都没哭，现在眼泪却一滴滴的流了出来，让本来味道恰到好处的粥多出了一丝丝苦涩的咸。

　　一碗粥下肚，暖呼呼的感觉从里到外散发出来，让林寡妇有些想睡觉，但终究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慢慢的推开了下一扇门。

　　“手伸出来把脉。”

　　几个眉毛胡子一样白的老大夫坐成一排，林寡妇小心的凑近，就被一个老头子的嗓门吓了一跳，她对强势的命令基本没有抵抗力，顺从的把手放到了桌上。

　　很幸运，林寡妇除了身子比较虚没什么大毛病，回头等有钱了买个大众中药包吃着就行，不用刚来就欠下一大笔钱。

　　徐家这边安置难民不是一次两次，流程熟练的让人心疼，林寡妇和女儿在清理完毕看完医生以后就重新团聚，然后被直接安置到了大铺通上，分发了日常用品，好好养上几天回头就带去深山老林干活。

　　徐筝买下的地方足够偏僻，加上开荒艰难没有村落定居，连收税的人都懒得过去。

　　被检查出传染的人会被直接隔离，等到病好以后再跟上大部队。

　　***

　　“这样真的可以吗？”

　　事到临头，犹豫的反倒是最先提出来的徐筝，她难得的跟个小孩一样咬起了指甲，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徐筝是整件事情的领导者，她不能把焦虑和担忧表现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对成功有着信心，归根到底，徐筝也只不过是力气大了一点的普通人。

　　反复的思索，反复的询问自己，徐筝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回过神，看了看手指才发现已经被啃出了鲜红的嫩肉。

　　“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徐筝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血顺着看不见的毛细管孔很快填满了伤口的纹路，然后缓缓凸起一个弧度，到了极限以后顺着周围的指纹缓慢延伸。

　　从踏出去这一步，她就没有了后悔的可能。

　　***

　　“立正！报数！”

　　买回来的女郎们稍稍修养了几天，就被统一塞进了马车出了城，徐筝买下的荒山离安城有很长一段路，靠脚走等到了人也就废的差不多。

　　简单几天的军事训练显然不足以让众人令行禁止，不过基本的队形还是可以排好的。

　　“一，二，三……”

　　不算响亮却足够让人听到的女声一个个接下去，人数吻合没有落队。

　　“这几间房子是你们暂住的地方，以后你们就要生活在这里。”

　　许晴这次专门申请了一个人工喇叭过来，省的扯得自己嗓子疼。

　　“房子自己盖，交了钱地契就是你们的。”

　　许雨接过了话头，她其实不太愿意说话，但跟她搭档的却是个社牛，短短一段时间成功让她完成进化。

　　#女人，恐怖如斯！#

　　“地自己开荒，交了税交了钱也都是你们自己的。”

　　晴雨两人一人一句，有点说相声的味道。

　　“以后好好干活，赚的钱也是你们的！”

　　手心朝天的日子可好过了……个屁！但凡稍稍有点骨气的人，试过了自己挣钱的日子，。就过不得从别人手里讨要的生活了。

　　“这些都是可以传给女儿的！”

　　这是许晴让众人干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取名之类的事情她暂时没提，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些女子连自己的温饱都没能解决，说再多尊严之类的事情都是多的。

　　灾荒的时候，一口馒头就可以要了黄花闺女的身子，在人们为生存担忧的时候，是思考不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的，徐筝也曾挨过饿，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她只想把肚子破开。

　　“先把灶台挖好。”

　　为了尽量的节省时间，徐家在这边只是简单的建造了几个茅草屋，里面铺了厚厚几层垫子，晚上是绝不会冷的，就是有一点挤。

　　这也是征求过大多数人的意见的——徐筝现在给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女郎们现在享受的越多，以后要还的东西就越多，她们自然希望怎么省怎么来。

　　“一队上山砍柴捡柴，二队去挖灶台，三队整理物资，四队去修地基。”

　　简单几句话将所有人安排完毕，许晴看看手里的小本本捂着脑袋发出哀嚎。

　　女郎给的基本目标是人人家里都有屋有田，有猪有鸡，然后还要能熟练使用部分器械，就靠这么小猫两三只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

　　林寡妇被分到了砍柴的组，别看她是个女子，却是粗手大脚很有力气，磨的锋利的斧头冲着树一下就是深深的口子，一棵腰粗的树十来下就能被砍倒。

　　刚砍下来的树最好阴干水分再拿去烧火，所以她们这一堆是专门分了几个人去找枯树捡枯枝的，林寡妇砍倒的这棵树就是已经枯萎的差不多的那种，不用专门等待一段时间再使用。

　　“咔嚓——”

　　已经基本没了叶子的树冠和树干分离，林寡妇瞅着几个大枝丫用力往下剁，很快便将无从下手的树冠变成了散乱的枝条，只需要用草绳一捆拖下去就行。

　　树干以同样的方式被剁成几截，草绳一捆带下小山，平地上劈柴才方便，山上只能做些简易加工，林寡妇一直砍到了手臂酸软才放下斧头暂时休息了一会儿，其他的女郎也纷纷扔下斧头，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你可真能干啊。”

　　旁边的女郎用钦佩的目光看着林寡妇，她砍的柴火比别人多出一半左右。

　　“天生力气大。”

　　林寡妇冲着女郎笑了笑，也没有多解释，以前她就是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好手，不然怎么可能被留成老姑娘以后还能换上一笔丰厚的彩礼？

　　林三郎的日子能过的越来越好，七成都在她身上。

　　“等房子修好了，咱们搭伙怎么样？我做饭可好吃啦。”

　　跟林寡妇搭话的女郎是同样黑瘦的模样，眼睛里却带着好看的光。

　　“怎么搭伙？”

　　不可否认，林寡妇有点心动了——她做饭的手艺只能说是一般，却有个挺挑的舌头，在家的时候林三郎才是做饭的主力，只是男人要面子，从来不肯在别人面前这么干。

　　“我做饭洗衣服补衣服，你负责跳水劈柴这些重活，不过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也要搭把手，不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

　　女郎说的很快，明显是早就想好了的。

　　“……我还有个女儿。”

　　这种相处模式，怎么那么像她和林三郎？

　　“多做口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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