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萤出了软件园搭地铁，一东一西, 城的两头，中途换了一条线坐到终点出来, 再转怀水区的公交才到市区。郑先生的家在怀水区下边的村里, 徐萤路上拦了辆车直接开进村里。
很麻烦, 过去一趟差不多仨小时, 不是她不想租车去, 软件园门口的哥一听她要去怀水立马摇头, 加钱也不去, 那儿太偏了，回程载不到客，给再多也等于是白忙。
徐萤半个北城人, 从小到大没出过市区，压根不知道怀水区能离得这么远。
她换了几趟车出来，很少见地晕车了。
但还好，郑先生家很好找，进村问都不用问，寻着门牌就找着了。她抬手敲门，快天黑了，家家户户都在吃完饭，各家院子里的小鸡小狗也有饭吃，徐萤是一点感觉不到饿的，就是太阳穴一根筋抽得她脑子都快炸了。
这一车一车转的，郑夫人其实也刚回家歇了没多久，一看篱笆外头的女孩，当时就慌了，跌跌撞撞跑出来问：“是不是我家老郑……”
“不不不。”徐萤把原因简单说了一下，将材料原件放在了桌上。
“这……”郑夫人说，“就为这事儿啊？这不都一样么？我信不过你们还能信谁？”
徐萤没多说，淡淡笑了一下，要走。
“这个点……徐律师你有车么？”郑夫人跟出来。
徐萤不叫她送，点了个头，快快走远了。
走到无人的角落，脸上的笑落下来，蹲在那儿点了根烟。

月牙挂上树梢，这条巷子偶有人经过，茶前饭后说的都是郑家的人命官司。徐萤曾经也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一直到她被送去国外，混在一帮留学生的酒局里也还是听过两回，那些人当着她的面说着她的名字，却不知她就是那个“男女关系混乱、一把火烧死人的徐萤。”
麦聪打了两个电话来都被她掐了，她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一外国人能清楚怀水区在哪儿。
抽完一根烟，徐萤站起来找路，找回家的路。
梁伽年的电话是这时候打进来的，她接了。
接起来喊：“梁律。”
真是够生分的，从前师兄师兄地，不知什么时候就张口闭口的梁律了。
梁伽年人在上海，打这通电话是为了问她：“你怎么回程？”
从市区到怀水的公车六点就停运了，更不要说返程。
“有车。”小姑娘瞎掰，往村口走。
“我让段柔去接你。”梁伽年说。
徐萤不耐烦地皱起眉。
她知道，今儿的事他全知道了，挨骂也没关系，她脸皮厚，扛得住，可突然这么一说，她本来就疼得要死的头跟炸开一样，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很体面地拒绝：“我有车。”
“打车过去的？”
“恩。”
“师傅再把你载回来？”
“恩。”
“徐萤你当我没去过怀水？”
“……”
“我小时候军训坐学校大巴过切一上午才到，哪个司机这么好心白瞎这番功夫？你给夺少钱？”
“我有钱。”小姑娘冷冰冰的，底气十足。
“成。”梁伽年其他不说了，把电话先撂了。

徐萤开始想各种办法往怀水城区去，实在不成走着去也不是不可以，可当她踩上空荡荡的村道，人又退回来了。
不是路黑，相反，灯挺亮的，甚至还有一辆小面包停下来问她搭不搭车。
她不搭理，就跟了好一会儿，徐萤立马把电话拨出去，扯着嗓门：“喂！110吗！！”
那辆小面包麻溜开走了。

大不了，在郑夫人家门口蹲一夜。
徐萤这么想的时候，村口停住一辆车，朝她闪了闪车灯。
她眯着眼瞧不清，段柔站在她跟前在打电话：“TK，找到了。”

徐萤坐进车里时道了声谢。
谁的时间都很宝贵，这么往返一趟的哥都不愿意。
段柔从后座拿出一盒粗粮饼干塞给徐萤：“吃吧，低脂饼干。”
后边一句：“TK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徐萤乖乖打了。

电话通了，没喊人，那头梁伽年也没吱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微微能听见他那边一点动静，觉得他似乎也在外头，零星有车喇叭在响。
“觉得委屈？”
“没有。”
徐萤想问她是不是对她挺失望的，可这在段柔车上，她没问出口。大不了挨顿骂。
但梁伽年没骂她，一句都没有，从头到尾都在教她——
“要是在你手里丢了证据怎么办？你八张嘴都没地儿说，麦聪这个案子关系两条人命，本来就挺难，临上庭但凡丢了一页纸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判决。其他没什么，你呢？当事人要是真判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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