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刚一见到, 就觉得这个仪器实在是有些扎眼，忍不住对身旁的孔院士说：“这可真是……兔子的一贯风格。”

　　“兔子？一贯风格？”孔院士显然不知道这些网络上的俏皮话，困惑地反问。他眼中的迷惑如此明显, 梁云缩了缩脖子，将这个话题绕过去：“之前在直播中显示的已经是比较完善的形象……”

　　“那个不用担心，”孔院士笑呵呵地说：“可以手动将本次实验的时间调整到直播之前, 就当做是以前积累的素材，现在才放出去而已。”

　　似乎也是个办法。梁云顿时放下心来，安心等待实验的开始。

　　实验室的灯光亮眼, 让人忘记这里是在地底不知道多少层。周围有些空旷，不少穿着工作服的人在幕墙的另一边忙碌着，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着梁云不太看得懂的数据。

　　孔院士在耳边叹息：“那个什么加拉赫定理到现在项目组里面还没有人理解, 只能生搬硬套，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梁云下意识脱口而出：“加拉赫定理要联系基特里奇定律来看, 基特里奇定律提到……”

　　回过神来, 一群人都看着她。她恍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一声：“我可以解释。”

　　孔院士哈哈地笑起来：“好好好，有人能明白就行。小梁啊, 有空过来给大家上个课。”梁云惊骇，连忙后退摆手：“我这样的水平，能够上什么课。我可是……学中文的。”

　　“中文怎么了，”孔院士说得毫不犹豫：“中文是理解的基础。再说了，什么时候学历成了唯一的评判标准，从来就没有的事。现在你懂，你就是老师！”

　　“孔院士说的不错，”旁边居然还有人附和：“达者为先。梁小姐既然能够理解，我们就该跟着梁小姐多学习。梁小姐就不要推辞了。”

　　梁云只觉得羞赧，耳朵发烧，想来面颊已经绯红。

　　她嗫嚅着想再推辞推辞，毕竟她对自己的水平实在是没有太多信心。孔院士轻轻拍拍她的手臂：“梁丫头别怕，你看，大家都不懂，就你懂。你随便瞎说，大家也都不知道，是不是？”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几分道理，却一点都不能安慰梁云。她哀切地看着孔院士，后者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看看手表：“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旁边就有工作人员答道：“还有一分钟。”

　　自愿过来参加人体测试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皮肤黝黑，唇色却苍白，似乎不久之前刚刚受过伤。他站在那里，脊背笔挺，无形中带来很大的压力。

　　身后似乎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是特殊部队的。”

　　孔院士悄声说：“我记得原理分析里面，似乎提到可以愈合暗伤。”梁云心神一凛，点头说：“确实可以。”孔院士就放下心来：“那就试试。”

　　他眯着眼看着场中，工作人员正在与对方确认是否已经明白实验的危险性，是否自愿参加实验。经过两次确定之后，实验人员爽快地将自己脱光了。

　　梁云惊叫一声，捂住眼睛，偷眼一看，周围的人却面不改色，视线都没有移开过。

　　她顿时深感自己不专业，小心翼翼地移开手指，从指缝中看过去。实验人员已经躺在仪器里面，工作人员正在准备盖上盖子。

　　松一口气，她将手掌移开，身旁传来孔院士的轻笑：“吓到了？以后习惯就好。就当他是个物件。”

　　梁云面颊飞红，心想，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异性在自己面前一-丝-不-挂，这种事，真的能习惯就好吗？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麒麟的声音响起：“第一次人体实验即将开始。系统自检中。”

　　所有的羞涩立刻都被丢在一旁，她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前方左上角的显示屏，那里显示着仪器运行的相关数据。

　　伴随麒麟“开始启动”的声音，躺在那里的仪器嗡嗡地运行起来，灯光闪烁，不时有“XX系统启动成功”的提示响起。梁云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掌，不一会儿，就看到屏幕的变化。

　　“成年男性，身高186cm，体重87kg，左手臂……”

　　旁边有人惊呼：“和病历上差不多，还有一些病历上也没有的！”梁云扫一眼，陡然目光一凝，看到平时给自己看诊的韩老先生也在这里。

　　韩老先生似乎早就注意到了梁云，此时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对她温和地笑笑。梁云连忙点头问好，看着他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隐约飘过来几个词，似乎是在讨论那个实验人员的身体状况。

　　孔院士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两眼：“哦，是老韩带队啊。对了，我倒是忘了，老韩也负责你的身体调理问题。”他感慨地说：“老韩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有他在，你放心。”

　　梁云笑了笑，听着那边仪器吐出“初次修复时间预计三个小时”的话语，心中一定：“看起来已经可以确定仪器的有效性了。”

　　孔院士同样感慨，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是最重要的，万万不容有失，所以，一定要确认安全性之后，才会让你使用。”

　　他招手叫人过来，让人开始进行下一项：“身体修复功能就让它继续测试，身体素质提升功能可以开始进行了。”

　　立刻就有人答应着，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出门去带入下一位实验人员，开启另一台机器，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梁云在旁边站了一会，见孔院士始终不肯答应让自己做为实验人员起亲身感受这台仪器的力量，又见这次实验眼见的不是今天能完成的，于是提出告辞。

　　孔院士担忧地看她两眼，见她精神似乎还好，方才放下心来，悄声说：“行，你在这守着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又怕她想太多，安慰她说：“这实验左右也就是这几天就能出结果了，你安心等几天。要是有时间，不如和那些搞舆论的讨论下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

　　说着招手让人送了梁云出去。

　　梁云出门就见程锦辉正坐在大厅里。虽然是地下，却有一个面积庞大的大厅，四周灯光闪耀，看上去颇具科幻感。中间是长椅，程锦辉正坐在上面发呆，娃娃脸上一片茫然。

　　梁云缓步走过去，脚步声惊醒他，让他连忙跳起来，露出习惯性的笑脸：“梁云你出来了。不等试验做完吗？”

　　“时间太长了，我估计等不到。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程锦辉连忙说没有，可梁云的视线灼灼看过来，其中的了然让他苦笑：“今天参加实验的人，有几个是我认识的。”

　　“以前的战友。”说着就是一声感叹：“我没想到，他们会过来参加实验。不过，这就是我们的职责，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

　　他对梁云露出灿烂笑容：“梁云你是回医院，还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梁云心情复杂：“实验不会对人体有害，反而会有好处。”程锦辉就笑：“是，我知道。如果是有害的项目，不会是让他们过来。”他的语气好似哄人，梁云越发觉得心中难过，一时间不想说话。

　　程锦辉也就站在这里陪她，两人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大厅里偶尔远远地传来电梯运行的声音，间或有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却似乎都打扰不到这里，将这里变得空旷又寂寞。

　　梁云的脚趾动弹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她的声音很低，程锦辉要仔细听才能听到。可声音中的那点小委屈，却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程锦辉陡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参与了这个项目，而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带上了抱怨。

　　他连忙解释：“我不是……”三个字刚刚说出口，就觉得简直是欲盖弥彰，只能尴尬地停止反驳，歉意地笑：“是我唐突了。”他定一定神，打起精神：“要不今天就回医院？或者如果有精力的话，宣传小组等着与你交谈很久了。”

　　梁云神色一凛，立刻回过神：“去医院说吧。”

　　宣传小组的人并不多，带队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的女人，有温柔的眉眼和与之不相符的凌厉眼神，穿浅色衬衫和深色烟管裤，柔软的平底鞋子。见到梁云的时候笑得很平和：“梁小姐你好，我是宣传组成员季思诺，今后直播相关的事项由我和你来接触。”

　　她在梁云对面坐下来，心中不是不感慨的。

　　面前的女人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不小的权利。这个病房在郊区，风景上佳，医生水平出类拔萃，护理人员精挑细选，一向是为了关键部门的人员准备。对方却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算如今身上没有任何职位，也丝毫不容小觑。

　　房间里漂浮着淡淡花香，季思诺坐在其中，只觉得焦躁心情都镇定下来，再看眼前的女人，顿时心平气和。

　　对方不是不漂亮的，只是眉眼之间的倦色太过明显，遮盖了她的容色。

　　“梁小姐有什么计划吗？”

　　梁云沉默片刻，温和地说：“我听说，我们国家的工业软件事业，这几年发展得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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