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辉的表情很严肃, 一贯表现得笑嘻嘻的娃娃脸也没有了那种微笑的意味，反而显现出几分别样的冷厉。

　　这让梁云也忍不住认真起来：“什么事？”

　　她从零件中抬起头，脸上没有了笑意, 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散发出沉静的味道。

　　程锦辉深吸一口气：“关于……发动机。”

　　“发动机？”梁云恍然：“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联系季思诺那边将直播安排下去。有什么需要做的提前说一声。”

　　程锦辉陡然放松下来：“是。”

　　他快步走出去, 留下梁云坐在那里认真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大概知道。”博士忽然冒出来：“之前，遇到了几个人工智能。”他的声音中似乎有淡淡的不屑：“虽然想装作正常人, 但是那股味道就不一样, 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了。”

　　梁云心中一惊：“你不会跟过去了吧？”她丝毫不怀疑，现在能出现在网络上的人工智能，不用想都知道是国内后来制造的几个。

　　虽然没有人对梁云提过, 但是梁云对此十分笃定。

　　“没有。”博士很认真地说：“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将自己当做这个国家的一员，按照这个国家的规则来行事。”

　　“那……”

　　博士不屑地表示：“他们的底层逻辑还需要再修炼修炼。”他没有告诉梁云, 自从他从一不小心套出这些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那几个人工智能。毫无疑问，被套出了消息的他们被关了禁闭。

　　梁云哑然：“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新一代的发动机陷入了瓶颈, 已经有快一年没有丝毫寸进。这对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来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很多人对发动机的设计方案出现了怀疑，觉得可能是方向上出现了错误。”

　　“所以, 想干脆跳到结果，判断是否是方向上的错误。”梁云叹一口气：“好的, 我明白了。帮我联系季思诺, 告诉她我要插个队。”

　　季思诺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消息：“下一期已经预告了，所以下下期，如何？”

　　她的眉眼之间满是倦意：“具体什么项目？”

　　“你好像很累？”

　　“做事情哪有不累的, 自己觉得值就行。所以我是十二万分地欢迎你的插队。”

　　“发动机。”梁云随意地说了一句：“具体时间，我也要听安排。”

　　“那没关系，这边只要还没有预告，随时都可以给你安排上去。”季思诺这么说了一句，忽然一顿：“梁老师，以后，这个节目还会继续做下去的，对吧。”

　　“怎么忽然这么说？”梁云失笑：“节目只要还被需要，肯定就会一直做下去啊。”

　　季思诺抬手掠了掠耳边的乱发：“没什么，一时感触。”

　　两人说了几句，程锦辉那边的消息就过来了，一堆资料发过来，梁云立刻联系编导安排流程，需要修改画面的地方则被交给麒麟。

　　麒麟似乎已经成长为了十分诚实可靠的青年，眉眼之间的冷淡也消退了一点，给人的感觉更加像历经世事之后依旧对世界怀有期望并热爱这个世界。

　　至少梁云见了，忍不住笑一笑：“麒麟现在也有兄长的感觉了。”

　　麒麟却说一声抱歉，转瞬就消失了踪迹。梁云哑然，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地笑了笑。

　　发动机的项目临时上阵，居然在短短的一周之内就顺畅地将整个流程都盘了下来。

　　双方商议出了合适的流程，并再三确认了现场，麒麟也将对应的特效都制作了出来，只等最后的播放。只是在发言的问题上，几位专业人员依旧有些困惑，怕自己临场发挥失败。

　　“只说具体数值很容易，就是这个数值，真的是能做到的吗？”

　　“当然可以。”不管是谁，这个时候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只能这样坚定自己的信心：“既然上面的专家都说可以做到这样，我们就要相信。”

　　“可是……”

　　“诸位，冷静点，是节目效果。”有明白其中关窍的笑眯眯过来劝说：“别太在意了。”

　　预告发出去之后，太过艰涩又没有多少观赏性的内容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围观。只有相关行业的人员兴致勃勃地做了个记录，让自己的手机助手提醒自己到时候记得看直播。

　　“这个直播间，可真是……这种关键的项目组也敢放出来。”

　　“上面有人撑腰呗，不过他们红线踩得挺好的。也没有泄密，连地方都没泄露。如果不是实际上还有产品出来，我看好多人都已经觉得这个直播间是假的。”

　　“可惜就是真的。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的发动机，不管什么，感觉应该都挺有意思的。”

　　“太专业了，外行连热闹都看不了。也就我们围观一下。”

　　梁云看着上面不多的人数咋舌了片刻，很快就沉静了心神，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拍摄上。直播做得多了，事情也就轻车熟路起来，唯有发动机项目组的人手心捏着一把汗。现在连实际的产品都没有，就夸下海口，到时候如果没有办法拿出成品，岂不是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越是这样想，脸上反而越是镇定，口中的话语滔滔不绝，套话一串连着一串。

　　背着人群，摄制组的几个工作人员相互交换眼神——确认了，是一个十分有表现欲的戏精。

　　对他们而言，其实倒是挺欢迎这样的人，能支撑起直播。

　　博士偶尔和那人应和两句，逗引着那人持续地说下去，自在关键时刻打断。比如要说到具体原理的时候，比如偶尔不小心提到真实地名的时候。

　　很快，直播间里的围观群众都热切起来。作为真实了解这一行的人，他们自然能判断出直播间里的人是不是有水分，因此，也对对方说出来的假数据分外肯定。

　　在直播的过程的当中，梁云就能感受到身体上一阵一阵的热度，记忆的碎片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在脑海中如同烟花一样炸开，然后降落，沉淀。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几乎就要沉溺其中。

　　站在梁云正对面的项目组负责人倒是能发现梁云的表情不对，眼神似乎很飘，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只是大家似乎都觉得这很正常，于是他也就不多说什么，滔滔不绝地将直播继续下去。

　　在他捏着一把汗胡说八道的时候，梁云终于回神。也许是因为这个项目本身就已经进行得七七八八只差最后一点儿就要结局的原因，这次获得的相关资料系统又全面，甚至都不用梁云费心整理。

　　在直播镜头固定下来，开始随机回答观众提问的时候，梁云就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分析这次获得的资料。

　　作为一个对发动机十窍通了九窍的家伙，梁云目前对脑子中的东西是知道了，但是并不精深的程度。听着负责人回答观众提问，倒是能够相互印证一些东西。

　　弹幕上似乎都是比较专业的观众，提出的问题梁云也要反应一下，才能得到相关的记忆。

　　博士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这次直播，观看的人数不太多，但是质量却很高。”

　　“对黑科技再怎么狂热，时间长了完全不了解的人也会有倦怠，最后都会当做打发时间的东西。”梁云超小声地说：“能有这么多观众，其实已经不错。直播间也并没有要求观众数量。”

　　她在心中想，也幸好没有要求观众数量，要是要求的话……那后期岂不是要将全世界的人都忽悠来看自己的直播？那这样，不相信的人会更多，反而影响资料的获得。

　　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却没有被抓住，飞快地消失了。

　　直播结束的那一瞬间，项目组负责人下意识地看看镜头的方向：“镜头关了？”他大大地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定一定神，镇定自若地对摄制组伸出手：“谢谢你们能过来。”

　　视线在几个人中间转过来又转过去，始终没办法确定，这群人中间哪一个才是那个特殊人物。

　　事实上事情到了现在，在许多人当中，这个直播间有点特殊已经不是十分的秘密，只是并没有谁能确定，这个直播间的秘密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

　　到底是主持直播的人，还是项目，又或者其他。

　　负责人的脸上露出笑容：“今天麻烦你们了。”编导代替众人上前打官腔，梁云混在人群中，偶尔与摄制组的人交谈一句，一点都不起眼。

　　“倒是少见女同志来做摄影。”

　　“小梁可是拍摄方面的专业人才。卢工就没发现，我们直播间的人看上去特别精神吗？这可都是小梁的功劳。”编导笑嘻嘻地挥挥手：“要是换个人来，可就没有小梁的这份能力了。”

　　梁云对这位负责人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负责人哈哈一笑：“是，那我今天可是沾光了。”

　　就负责杂务的人过来接了摄制组从这边离开去项目部的办公区域，梁云抽空问了博士，得知资料在他那边也有一份之后，知道自己不必再整理一遍，也松一口气。

　　回到居所闭上眼睛细细查看这次获得的相关资料，却发现似乎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

　　以前的知识很快就会融会贯通，获得了，自己就懂了。这一次，这些东西却仿佛是只是暂存在自己脑海中，如果不特别去调取，自己依旧是那个对发动机行业几乎完全不懂的状态。

　　“博士，你说这是为什么？”她不由得困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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