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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回去……哥,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去呜呜……”
郭常溪紧拥妹妹伤痕累累的娇躯,悔痛不己:“你别哭,婉婉。大哥答应你,大哥一定帮你……”
趁着郭婉宁跌得七荤八素泪眼婆娑,郭常溪断肠追悔无暇他顾,温浓手脚并用往外爬,半遮半掩连伤都不顾。
“慢着。”
温浓背脊一僵,然后就见一个束绳的云纹荷袋滚到跟前。
“这些银子够你去请上好的大夫。”毕竟是他们的马车先撞过来,撞倒路人而不顾,并不符合郭小公爷处世之度。他抱起柔弱的妹妹,犹豫片刻,沉冷的音色稍稍回暖一些:“还望姑娘海涵,今夜之事莫要声张,本……在下就此谢过。”
温浓碎碎点头,背对着他们,攥紧钱袋。
郭常溪草草看她一眼,收心专注护紧怀里的宝贝。
直到郭家兄妹消失在夜色之中,温浓僵直的四肢才渐渐虚软下来。她抹了把冷汗,无力而苦恼地对月自省。
‘凶煞’二字果然不虚,京师处处充满危机。
稍稍平复心情,温浓弯腰去捡丢在地上的包袱,嘎嘣一僵,浑身痛得宛若刚经一场挫骨扬灰。
可飞来横祸虽是灾,有惊无险没被认出来,还能捞上一笔横财,也算是种福气吧?
温浓咬紧牙关,顶着满额冷汗,苦中作乐地自嘲一把,忍痛收起郭常溪扔下的鼓鼓钱囊,灰着脸改道去寻大夫。
这个时辰医馆药铺几乎都打烊了,温浓拍了几扇门也不见人应,有的则是见她灰头土脸驼着腰,又血又伤的惨况直接拒之门外。
越是耽搁着,温浓越觉得疼,宛若行将就木,上辈子的记忆一下子如走马观灯全涌出来。
家境平平,父母选择倾尽所有得令小女儿风光出嫁,却弃她如履,进宫之后再无过问。所谓的打点人脉疏通关系,哪一辈子都不会有。
只是稍微长得好点,在宫里反而变成了一种拖累的负赘。温浓从来就不够聪明,也不够识相,所以总是在做最脏的活,总是不明不白受人打压。
宫里不是没有遇见好人,也不是不曾想过寻找依靠。可温浓不想把一辈子葬送在宫里,她想出宫,一直都想。
好不容易熬了十年,花尽十年积蓄与人脉,却在放归出宫的头一天,迫于家人的无赖与出卖,不得不抛却一切寄托与念想,想方设法去赚钱谋求新的出路。
重新见到郭家这对兄妹,温浓不是不恨的。
可她既不能报复郭家,也做不到对抗国公府,为了不被郭家人发现这张肖似郭婉宁的脸,不再重蹈覆辙代替陪葬,温浓就连站出来指着这对兄妹破口大骂都做不到。
以卵击石有多蠢,温浓早就见识过了。
忍痛撑过半条街,温浓终于看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医馆。尽管门栓早已插上,牌匾上方铁笔银钩的三个大字却令温浓心神大振——
复生堂。
凉风阵阵,吹走白昼的酷辣暑热,带来一阵晚风的清爽之余,还沁透着深更夜半的阴风惨惨。
有人一下接一下地拍打复生堂的外门,断断续续的呼唤把坐堂大夫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透过门缝凭靠天上月色檐下烛火看清地面拉长的纤影,不知道的还当女鬼敲门来夺魂了。
就算是看化生死的大夫,也是会有怕鬼的时候。
开门是个衣着灰朴的青年男子,瘦直的身板挡下了进去的路,说话为人还算和善:“姑娘见谅,本馆已经打烊,夜间恕不接诊,有病明日请早,多谢……”
不等他把拒诊的话说完,温浓抬脚生生卡住那道随时就要关上的门板,惨淡的小脸死白死白:“大夫,您可认识北巷的周汤婆?”
大夫的眉梢明显一挑:“……认识。”
“我不求打折,只求您帮我看看伤。”温浓被拒了好几家,此时已经是凭着求生本能站在这,熬红的双眼可怜巴巴:“我好疼,真的好疼。”
虽说有句话叫医者父母心,可这位双目游移,明显没有心:“今夜委实不大方便。”
温浓急得哭了出来:“求你了!”
求诊无门意味着养不好伤,就是赶到明日城门开启,恐怕也走不了的。天亮之后若不见她,家里必定醒悟她的盘算,一旦打草惊蛇,再想跑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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