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等了会儿，小心的睁开眼睛。却见下棋的依旧在下棋，持剑的依旧持剑。这场景似乎跟他闭眼前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他发现隔壁持平的山丘突然变得特别高大的话。

　　等等，似乎不是旁边的山丘变高大了，而是他们之前所站的山丘被削成平底……

　　欧阳碾了碾脚底的碎石，他抬头看向持剑的那位，默默的吞了一大口口水。

　　脑海中闪出两个大字“妖孽”……

　　被欧阳称之为妖孽的莫如之插剑归鞘，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莫如之拜见前辈。”

　　何冲一边捋着胡子一边伸手将他扶起来，“快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莫如之站直后，何冲上下仔细打量。

　　“好好好。”

　　何冲越看越喜欢，越看心里越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白洛后继有人了。”

　　白洛是谁？

　　莫如之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眼前这个鹤发童颜一脸喜庆的小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牌位？

　　小老头拿出牌位的那一瞬间，脸上由喜变为悲。

　　豆大的眼泪唰啦唰啦的往下淌，他抱着牌位，坐在地上，一手搂着牌位，一手拍地。

　　“我的乖徒弟啊，师傅对不起你啊。”哭着哭着，他又破口大骂起来，“都怪那个杀千刀！要不是他贪生怕死，从中作梗，你哪能年纪轻轻就离师傅而去啊。”

　　“我的乖徒弟啊！年纪轻轻就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疼死师傅了！”

　　站在一旁的莫如之一脸懵逼。

　　他不由得转头看向欧阳，却看到一张同样懵逼的脸。

　　莫如之使了个眼神，示意欧阳想办法。

　　欧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还悄悄后退两步。

　　莫如之：“……”

　　欧阳不愿意，莫如之当然也不愿意。

　　虽然才这么一会儿，但莫如之已经看出，这位武道神鬼莫测的前辈，精神不正常。

　　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大宗师，堪比随时失控的核弹。

　　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还是等他老人家自己恢复正常吧。

　　可没想到，这一等，从天刚刚擦黑，等到漫天星斗。

　　莫如之偷偷看了眼，那小老头屁股底下坐的地方已经湿乎乎一片。不要误会，不是老人家失禁，完全是被眼泪浸湿的。

　　不得不说，莫如之这次是真的开了眼了。

　　他现在完全相信，长城是孟姜女哭倒的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位前辈已经流下的泪，至少也得两大桶纯净水的量了。可那眼泪依旧充沛得很，毫无断流的危机。

　　莫如之有种这位前辈能哭倒天荒地老的错觉。

　　不能再这么当误下去了。

　　莫如之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前辈……”

　　莫如之话没说完，因为他刚说两个字，眼前一花，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前辈，跟他贴面站立。

　　脸上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哭了几个小时的狼狈憔悴。

　　“不要叫前辈，太生分了。”

　　何冲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的嘴巴，“来，跟我学。”

　　“师……祖，师祖。”

　　“前……师祖……”

　　何冲表情立刻从杀气腾腾，变成一副慰怀的模样，“好孩子。”

　　他作势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莫如之深吸口气，刚才碰碰跳的激烈的心脏才缓缓平复。

　　他当然不是自愿叫何冲师祖的，只是当时一柄利剑悬在他的咽喉，从未有过的莫大危机包裹着他。

　　莫如之有种预感，如果他不按照这小老头的吩咐去做，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绝对不是因为他怂了……

　　横在喉咙上的剑瞬间消失无踪，莫如之心头一动，有了些猜测。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思考如何脱身才是正事。

　　可还没等他想出脱身的办法，肩膀上搭上一只手。

　　轰隆一声，莫如之整个人被压了下去，只留上半身在地面。

　　莫如之：“……”

　　莫如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师祖，我绝对不跑，您把我放出来。”

　　小老头充耳不闻，悲悲切切的将牌位摆在地上，又凭空拿出各种瓜果贡品。

　　最后摆上一个香炉。

　　小老头自顾自哭了半个小时，才想起莫如之来。

　　“来，给你师傅点三根香，磕三个头。”

　　小老头递给莫如之三根香。

　　莫如之拿着香，伸长胳膊努力去够，最后一脸无奈道：“师祖，我够不到。”

　　“哦，对，我给忘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满脸恼悔。

　　莫如之正要把自己给□□，就见小老头将牌位贡品香炉移到他正好能够得着的地方……

　　莫如之深吸一口气，默念打不过，平常心，打不过，打不过……

　　调整完情绪后，在小老头变脸之前，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

　　小老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你师父白洛，来，给你师父磕三个响头。”

　　莫如之这辈子就没给人磕过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就磕头么？磕！

　　莫如之忍住心中的屈辱，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

　　一直盯着莫如之的何冲连道三声好。

　　他将牌位抱在怀里，手颤抖着抚摸着白洛的名字，“洛儿啊，你有土地了，后继有人啦，为师替你开心啊。”

　　何冲抱着白洛的牌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几个纵身消失不见了……

　　完全忘了，地里还有个刚上任的徒孙。

　　莫如之：“……”

　　这叫什么事啊！

　　莫如之双臂用力，将自己从土里□□。

　　“诶呦我的妈啊。”欧阳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阵风吹来，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就湿透。

　　何冲虽然没有针对他，但侧漏的那点就够他受的。

　　欧阳抬头看向莫如之，这才是身处暴风眼的人，却还没自己狼狈。刚从地里爬出来，就有精力去收拾残局。

　　欧阳眼中闪过深深佩服 。

　　莫如之不知道欧阳的想法，只是觉得不能浪费。

　　他大脑里装着炼丹术，对作为原料的各种的灵药，甚至天材地宝都如数家珍。

　　何冲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莫如之眼睛都要直了。

　　各个都是不次于天铃果的灵果灵药！

　　如果全都给他好了，莫如之虽然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当真。毕竟这些东西的价值摆在这，就算是大宗师不能随意送人。

　　没想到，莫如之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后，反倒砸到他脑袋上。

　　莫如之只想了一秒，就脱掉衣服，将满地的贡品扎成一个包裹，背在背上。

　　欧阳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莫如之将包裹甩在背上，刚走没两步，又转回头，将地上的香炉捡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平川城。

　　莫如之将人丢在客厅，径直回了卧室。

　　将东西放好后，莫如之洗了澡后，才出现在欧阳面前。

　　“欧阳厅长，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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