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音冷冽如风,夹杂着愠怒。
纮玉提着剑就跑了。
等纮玉走后,裴澜才站起身走了几步。
铜镜前的男人眼下一片乌青,削瘦的下颌上露出点点胡茬,形容憔悴。
他下意识别过眼,手伸在半空中,如鲠在喉。
菱菱若是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厌恶。
默了良久,裴澜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声音若细听有些发颤,他轻轻道:“菱儿。”
话一出口,冷清冷血惯了的男人懊恼一声,兀自卷了舌头。
半晌,裴澜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挺直脊背:“菱菱,你不必担心沈氏的案子,一切有孤在。”
他骤然缄了口。
这样说会不会太刻意了些?
裴澜眉心紧锁,重新回到椅子。他阖上眼,身子朝后靠去。
菱菱,原来恢复了记忆后,想见你一面是这么的难。
33. 见你 “孤想要的,这世间只有四姑娘能……
翌日清早, 刑部外便有人敲鼓。李安乌纱帽没带严实,就见小厮来报。
他戴帽子的手一哆嗦,下意识问:“可是长平侯府的人?”
下僚如实答:“是侯府的四姑娘。”
李安急忙扶正帽子, 紧了紧官袍,语气急促道:“你即刻去侯府拿长平侯, 顺便,侯夫人被软禁在院子里, 一并带过来。”
下僚领命。
李安说完便拿着呈堂案册去前堂了。
阮菱正在堂上, 手捏着状纸, 李安命下属去搬来椅子,让她坐着等会儿。
外头差役忙活,肃穆的刑部大堂人来人往, 李安低头整理桌堂,不经意间瞥见阮菱紧绷着身子,便知她怕极了。
想起了太子殿下的嘱托,他状若无意道:“本官今日还有正事要忙,你这个案子, 会很快。”
阮菱看了李安一眼, 在他眼中读到了放心的意味,一颗砰砰紧跳的心也渐渐平缓下来。
一刻钟的功夫, 阮岚山与沈从染出现在刑部外面。
“宣!”李安掌中惊堂木敲下, 正式开堂。
阮菱终于见到沈从染, 她快步上前,紧紧搀扶着, 眼角湿润:“母亲。”
沈从染握着她的手,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是通红:“菱儿,苦了你了。”
阮菱轻拍了她的背, 示意她宽心:“母亲,莫怕。”
“阮菱,你状纸上写着你亲父长平侯私纳贱籍女子入门,可是为真?”
话一出,不禁堂下一片震惊,就是沈从染也被惊诧的抬起头。
阮岚山是有一妾室名唤柳柔,是他当年八抬大轿迎取自己后,便抬进来的。
他在她面前温言软语,几度哀求,并说这柳氏自小柔弱不能自理,是阮家老太太故交留下的孩子,清白之身,奈何家道中落被卖为妾。
他们自小便相识,阮岚山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接进来为妾也只是不愿她受苦,并承诺柳柔进来不会争宠,只会侍奉她夫妻二人。
年少的沈从染心肠柔软,便答应了。可后来这柳柔进府,不仅在正室大娘子头前生了两个孩子,还日夜纠缠郎君,沈从染和阮岚山的嫌隙越来越大,一发到不可收拾。
可柳柔的身契她见过,已被阮岚山赎回,脱离贱籍,这会儿怎又成了贱籍女子?
阮菱站起身,声音清脆:“民女所陈,句句属实。”
这话一出,李安故作意外的倒吸口凉气,声音顿时变得灼烈:“阮侯,大楚律法,七品官员以上不可纳贱籍女子入门,你这是知罪犯罪,罪加一等!”
阮岚山睨了眼阮菱,不屑的哼声,上前一步:“李大人,当年本侯把柳氏抬出来时已为她赎了身,她乃是清清白白的民籍,何来贱籍一说?我看,这是污蔑!”
李安挑眉:“阮侯可有证据?”
阮岚山嗤笑:“妾室的户籍我怎会随身携带,况且她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已去世多年,难不成,我侯府的公子姑娘都是贱籍女子所生,恕本侯才疏学浅,这等荒谬之事儿,属实听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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