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背上稳稳站着一只小白鸽，它歪头用黑溜溜的小眼睛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我目光跟着往下，看到它脚上绑着一个小信筒。

取出信筒里的书信，快速浏览一遍，我出神好一会儿才记得摸摸小白鸽的头，“辛苦。”

小白鸽又咕了一声，然后飞到了窗外的石榴树上。

我回转视线，看着手里的书信发呆。

这书信，是或写给我。

*

或在信中承认，那几位大臣的确是丧命于他手。

他说，这是他离开前给我的小惊喜，解我困境，除我烦忧，只为聊表谢意。

他还说，他现在身处临孜，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到梦泽见他的妻。一旦见到，绝不手软。

谈及梦泽，江湖无人不知，鬼门梦泽。

一般地方与门学，皆是地名在前门学在后，如沧海微家，博浪明学等，那是各家学派行谦虚之道，可鬼门独秀，门学在前地方在后，一反常态，高调嚣张。

或的妻子裳吾便是鬼门弟子。

鬼门奉杂学，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旁门左道，亦或是阳春白雪，更甚者下里巴人，无不知，无不精。

鬼门弟子个个身怀绝技，但学成以后行事又极其低调，有的鬼门弟子被众人得知，还是因为其政绩过于斐然又或者成就过于出众。

或生前是卫国贵族之子，游学时与裳吾相识，两人对彼此一见钟情。结为夫妻后，两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人人都道是神仙眷侣。

只是好景不长，裳吾痴迷秘术，未征求或的意见便独断将病重的他制成白骨，或崇尚自然天道，被如此干涉，他便恼裳吾。每日争吵，日益生厌。后来或被裳吾作为货物与人交易，再被新主弃在秦国乱葬岗，他便从此恨裳吾……

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白果哆嗦一下，神情惊恐地看着我，“王后，你说好好活着不好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她努力思索，最后疑惑地说出一个词，“死去活来？”

我忍不住笑，笑完又觉得莫名难过，“有的时候，爱恨半点不由人。”

“啊？”

白果显然没听懂，我只得解释，“裳吾将病重的或变成白骨，可能是沉迷秘术，希求进展，也有可能是因为爱或，不舍得他离去，想与他长相厮守。”

“或恨裳吾，扬言要杀她，可能是受秘术影响，不清醒地恨她，也有可能是因为清醒地爱着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回到她身边。可或是先被抛弃的人，初初变了模样时他不恨，现在要回去，总要找个理直气壮的由头……”

裳吾如此对或，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裳吾是想要确定或对她的爱。

只要或恨她，那无论他们相隔多远，或都会去找她。

裳吾的真正目的，有可能想要用尽爱恨的手段，把或困在自己可以看见的地方。

就算没有爱，那有恨作为彼此间的牵绊，也是好的。

“恨，是因为有爱吧。”

白果若有所思，但她很快便晃着自己的头慨叹，“这太复杂了。”

“猜测可以多样，自然复杂，真实情况只有一种，说起来倒是简单得很。”

白果叹气，无奈地看着我，“王后既然能从别人身上见微知著，为何又要与陛下置气？陛下发怒，归根到底是不喜欢你对或过于好奇，与或有过多往来，毕竟或只是个外人……”

“你反其道而行之，陛下尚且容忍，可你放了或，这就越了线，打翻了陛下的醋坛子，陛下才会这样生气……”

我微微一怔。

事实真的是白果说的这样吗？

秦济只是在吃醋，不是对我成为危险的存在而失望。

是我想多了？

*

良久，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白果仔细地给我的指甲染了色，用的是鲜艳饱满的红色。可那颜色到了我的指甲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略有些沉闷的浆果红。

我从美人榻上站起，想走到宫灯前看看自己才染好的指甲，不想才走了几步，手脚骤然发软……

饥饿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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