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步伐缓慢而又沉重, 他越过了人群，挤到了一个偏角。

　　他没有看其他的能量方，而是死死地盯着最中间的招牌, 哑着嗓子道：“你们主打的是驱暗方？”

　　苏鸣一听终于有人问了, 忙打了个激灵, 快速地接腔道：“是的, 这是我们的参赛品。经过社团的研究, 改良了原本的方子，驱散和净化的效率能够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为了稳妥, 他说的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老人的眼神一亮, 发出了一道意味不明地短促笑声。然而边上的人一脸看骗子的神情，反驳道：“怎么可能？燕鸣学府年年落后, 也不用当骗子吧？我们有这么好耍吗？”

　　“市面上的最好的驱暗方都达不到这效果。”

　　“就算是真的，你们的驱暗方得有天价吧？一般人买得起吗？”

　　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响了起来, 老人的眼皮子耷拉着，半盖着浑浊的双目，他眼中的光点暗淡了下去。也是, 参加过了那么多次珍珠宴, 品尝过无数的驱暗方, 可没有哪一个能够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的。他能够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吗？

　　无数个人劝他放弃, 他真的要放弃了吗？

　　谢长缨紧盯着老人, 她缓慢地开口道：“一切都在进步, 为什么驱暗方不能？前人走到头的路后人就不用走了吗？那开什么珍珠宴，都回去睡大觉吧。”她的语气平静, 可眼神中藏着莫名的讥讽。原本嘲笑的人被谢长缨的话语一噎, 低头看了眼还在大快朵颐的星魂, 那即将出口的反驳话语立马吞了下去。只有后方传来几道弱弱的声音。

　　“明星杯冠军的确是了不起, 但是珍珠宴是营养师的天下。”

　　“这么多团体在研究，模式已经定下来了，我不信会有什么真的成果。”

　　谢长缨懒得理会那些负面的话语，她望着老人道：“您的星魂侥幸摆脱了束缚，可仍旧是被黑暗之力撕扯，痛苦万分，真的不想试一试么？”顿了顿，她又道，“驱暗方的价格同其他的能量方差不了多少。”

　　“这就更不可能了。驱暗方的价格至少是寻常能量方的三倍。”喧哗声再起。

　　苏鸣有些不耐烦了，他道：“我们怎么定价，你们管得着吗？”

　　老人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量。片刻后，他身上的星之力波动剧烈了起来，一个虚弱的光团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

　　“这是什么星魂？”

　　“图鉴上好像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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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缨也望着那光团仔细瞧，她在上方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但是极为微弱，仿佛风中火烛。这个光团其实不够纯粹，依稀能够看到纵横的黑气，应该就是黑土的后遗症。

　　“是风系的元素精灵元素化了。”盛寒蹙着眉，神情复杂地开口。虚弱状态下的星魂身上会发生异变，尤其是元素精灵这种传说种的种族。当生命的气息弱到了一定程度，它们会元素化，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状态会越来越差，直到消散在风中。眼前的这团元素精灵被某种生命力量给吊着，但是它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而老人……恐怕也是千疮百孔，比看起来的模样还要糟糕一些。

　　元素化的星魂已经不会主动进食了。

　　它并不像其他星魂一样追逐着能量方的味道，而是躺在了老人枯瘦的掌中，一点都不动弹。

　　“来一块。”老人的声音粗嘎，在低头看着星魂的时候，他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但是很快，那股情绪慢慢地淡了下去，只余下了一片死寂。显然如同周边的看客一样，没有对这边的驱暗方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自己往年的动作。

　　星魂已经变成了虚弱的元素状态，并不能如其他星魂一般正常进食。老人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驱暗方，贴在了星魂的身上。按着这种缓慢地吸收，整一块能量方吞下去，应该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老人也不在展台前挡着，拖动着沉痛的脚步躲到了一边。

　　“在大夏黑土是需要人去驻守的，在爆发战乱的时候更恐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相似的人。连传说种的星魂都这样，更别说是其他的人。”盛寒望了老人一眼，缓缓地开口道。她选择了这个方向一是自己的星魂使然，二是想要推开一扇大门，使得光明能够落到那些充满阴翳的地方。

　　谢长缨眸光中多了几分感慨，她慢吞吞地点头道：“会好的。”

　　驱暗方引起的骚动很快就在来往的人群中散去，大多数人仍旧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便将视线投到能够增强自身星魂状态的能量方上。一边的天玑府展台，秦无悔一直关注着老人的动态，良久之后才扯了扯嘴角道：“柳老师还是买了驱暗方，他会像以前那样走过所有的展台么？”

　　“会的。”应答的人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藏着怜悯。从希望到绝望，这是一种残忍的酷刑。“百分之八十以上，怎么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在驱暗方上开这样的玩笑可不好，又不是一些逐利的商人。”他又皱着眉开口道。

　　“别想那么多了，等到下午就要出结果了，这回应当能够拿到头筹吧？”一个男生接过了话头。

　　秦无悔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他笑了笑，又望向了谢长缨所在。原本前去购买能量方的念头打消了，不过他觉得对方没那么简单，或许真的能够有效果呢？在黑土之中他们能够在同星王的战斗中保全自身，难道靠得是自己的意志力么？

　　喧哗的广场中人头攒动，无人在意角落里的老人。

　　此刻的老人一只手托着星魂，双眸一瞬不移地落在它的身上。他的眼神原本是暗淡的、麻木的，可随着能量匀速地减少，他眼中忽地爆射出了一道亮芒。过去的驱暗方他买了不少，但是星魂进食极为困难，很久之后才会磨去一些，效果越差的驱暗方越是这样。

　　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像是承受不住这么一小团的重量。

　　星士与星魂可以说是一体的，但是他的身体太衰败，星魂的力量太弱了，根本难以捕捉到其中的变化，得到有效的反馈。他睁着眼看着星魂将这一整块能量方的力量吸收尽，甚至还听到了一句“啾咪”。他身躯一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霍然起身挤到了燕鸣学府的展台前，颤抖着手将自身携带的星币全部抖了出来。

　　盛寒被老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不迭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人指着驱暗方打着哆嗦。

　　谢长缨意会，将星币往一侧一拨，根本没有清点，直接从盒子中取出了两块。以星魂目前的状态，这已经是它能够承受的极限了。“等到下午就会有结果了，您不用担心。”谢长缨微微一笑道。

　　不远处的人听见了她的话语声，愣了半晌才嘟囔道：“这么自信？”

　　临近两点钟的时候，广场上的各个席位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着入场。

　　作为参赛的能量方，早就之间就已经递交给了评委小组，一会儿则是由各支队伍的代表上台演讲，而评委会权衡着给出最终的分数。

　　在早上的时候，盛寒还是一副沉着的模样，等到了时间逼近，她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咱们只有各项数据的报告，模拟了黑土环境进行监测，真正用到了星魂身上不知道会如何。”盛寒皱着眉低语道。这事情也不能够怪她，除非是军府或者大公司自主研制驱暗方，能到找到大批实验者，其他的人局限于各样的条件，只能够靠“纸上谈兵”。

　　这是选择驱暗方面临的一个困境。

　　“但是这些分析数据也算数的，评委会那边也有计量。”谢长缨安慰道，选择了“驱暗方”，那就“众生平等”，盛寒的这种担忧属于多余之事。她眨了眨眼，又对着其他社员打趣道，“想好晚上接哪个大佬递过来的橄榄枝了么？”

　　盛寒闻言抿唇一笑，那股子紧张与不安便消弭了。

　　他们到了安排好的地方落座，便双目灼灼地望着台上的评委们。“森狱之海”宋微言并没有现身，不过在上方的都是在能量方这一行有着杰出成就的大腕，分量也不轻。

　　演讲是按照抽签来进行的，燕鸣学府排在了后头。第一个上场的某个社会团体，他们研究出来的是一种让星魂短暂突破自身的种族局限，获得更加强大力量的能量方，类似于巅峰体验卡，在困境中或许能够力挽狂澜。后续的队伍大多是沿着这个方向走，并没有多少出彩的……直到天玑府的代表团对上台时，整个厅中倏然一静。

　　上台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光屏上掠过了一个个数据，他沉稳地开口道：“我们天玑府这次带来的是一种崭新的能量方，目前名字确认为‘共鸣’，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能够让不同属性星魂产生共鸣的力量，在吞下了‘共鸣方’之后，就算素未平生的星魂碰到了一起，也能够推动群体组合技……换一个方法来形容，是强力版‘审判之衡’……”

　　在听到“审判之衡”四个字的时候，谢长缨的眉头皱了皱，她伸手抚了抚立在了她手臂上的小肥啾，莫名觉得被内涵道。“审判之衡”可不仅仅是对着队友使用、平衡队友之间能量的。不过这共鸣方听起来很有意思，如果在一个军团中使用，能够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当然这只适合特殊的临时组织的小队，常态的队伍是不可能依赖能量方的。

　　毕竟是一种新型的能量方，对之感兴趣的人不少，台子上下都传出了低语声。

　　光屏上的影像像是一部特摄的战斗片，不同的星魂凑在了一起，爆发出了远胜于单体的能量。谢长缨眼尖，瞧见了那只颇为熟悉的星魂……这种新型的强效能量方，有实验数据做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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