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我着急赶地铁。”他忽然开口，“走楼梯时不小心崴了脚。牵扯到了脚踝的旧伤，一时没站起来。”

　　季甜甜倏地抬头：“你迟到了？”

　　“有好心阿姨找人背我去了考场，但是脚踝的疼痛一直在持续。我受了一些影响。”

　　“那你怎么没复读，再考一次？”

　　“对我来说，大学的好坏并不是特别重要，考上就行。”唐逸说完，注意到季甜甜的眼睛在慢慢变红。

　　“你怎么了？”唐逸情不自禁就问。

　　“我现在尤其听不得这些……辛苦努力到最后一刻，但是却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季甜甜吸了吸鼻子，“好难过呀。”

　　“我倒是习惯了。”唐逸勾起嘴唇。

　　“不行不行，不能习惯！”季甜甜情不自禁用力抓住唐逸的手臂，“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我们都要考上好大学！”

　　唐逸望着季甜甜明亮的眼睛，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说的很好。”他回过神，“那你题做怎么样了？”

　　季甜甜惊了惊，趴倒在餐桌上。

　　在唐逸的监督下，季甜甜不知不觉就做了一个下午的数学题，直至张丽莲下班回家。关东煮都没顾得上吃。

　　张丽莲见唐逸上门辅导，十分惊喜。

　　自从听闻唐逸的家庭背景后，张丽莲对唐逸就越发同情及喜爱了，觉得他是个百折不挠踏实努力的孩子。于是毫不犹豫地留唐逸在家吃晚饭。

　　为表感谢，唐逸又教了季甜甜一晚上的数学题，赶在地铁末班车前离开，走之前还给季甜甜布置了作业。

　　季甜甜想象中的回国第一天：拼命睡觉，玩手机。

　　真实的第一天：做数学题。

　　她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但唐逸的补习班确实让她收获挺大，以前看不懂的一些题，现在都会了。她想未来考一流大学，可能也不是那么困难。

　　第二天，季甜甜爬起来，绑好头发，然后去首舞附中正式上课。

　　首都舞蹈学院附中是全国最好的中等舞蹈专业学校。徐驰向体育局领导申请，最后与校方协商，才令学校破例招收了季甜甜这个插班生。

　　学制上，首舞附中和南城舞校没什么差别。作为职业运动员，季甜甜是可以不住校的，平时上课时间也相对自由。

　　赛前她只来得及到学校报道一下，要说正式上课，这还是第一次。

　　上课前是男女生分开的早练。季甜甜和同班女生来到更衣室，脱下外套，换上芭蕾体服和大袜，穿上足尖鞋，然后在舞蹈教室活动身体。

　　前世她是一位舞蹈演员，对艺术类知名学府有一种天生的敬畏。这一世能有幸来首都舞蹈学院附中念书，她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不会把这份忐忑轻易表达出来。

　　“哇，季甜甜来了……”

　　“铜牌获得者……好厉害啊……”

　　“不知道学校这边能不能跟上啊？冰舞和芭蕾兼顾……有成功的例子吗？”

　　她听到有同班同学的讨论声自身后传来。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专注起来。

　　不一会儿，负责早练的老师进入教室，早练正式开始。

　　早练老师让所有三年级的芭蕾女生排成一排，手扶把杆，进行蹲，踢腿等基础舞蹈动作练习。这也是舞蹈生开始正式课程前的固有项目。

　　因为张丽莲提前知会过，所以早练老师知道季甜甜这天会来。早练老师把她安排在中间位置，前后都可以看到同学，跟着做动作。

　　舞校的早练动作大同小异，没什么难度，季甜甜很快就跟上了。

　　“季甜甜，背部挺直！”早练老师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季甜甜一跳。

　　她立刻照做，但是没一会儿，早练老师严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要求她上身挺直。

　　季甜甜望着眉头直皱的早练老师，后知后觉地想到，冰舞的训练，到底对她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很多时候，芭蕾讲究上半身不动，维持高雅挺拔的姿态。表现灵活轻巧的舞姿，主要靠腿。

　　但是冰舞不一样。为了尽可能地在滑冰时表演出丰富的舞姿，多拿P分，选手必须在保持下盘不动稳定滑行的情况下，大幅度运动上身。

　　她练惯了冰舞，自然会把冰舞的习惯带到芭蕾上，进而令芭蕾姿态变得不标准。

　　季甜甜轻轻喘息着，有冷汗从额角滑落。

　　冰舞芭蕾两不误是她美好的愿景，但事实从来没那么简单。

　　两个不同的项目是有冲突的。这种冲突无法忽视。

　　“其他人先停一下。季甜甜，你一个人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早练老师走过来对季甜甜这样说，一副要给她细抠动作的样子。

　　于是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在季甜甜身上。

　　“很勉强吧……要兼顾冰舞和芭蕾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身边传来窃窃私语。

　　“动作做成这样，根本不是咱们学校的水准啊。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被退学……”

　　“拿了世青铜牌哎，学校念在这个荣誉上应该不至于要退她的学吧？”

　　“我看网上说了，这次拿牌是因为运气好，没几个竞争对手。以后未必会有这个名次……”

　　“哎，反正我不想像她那样，未来说不定冰舞成绩不行，芭蕾也练不好。”

　　“是哦，想想就觉得可怕……”

　　季甜甜不去听那些议论，专心修正自己做的不到位的动作。

　　“怎么样了？”就在这时，首舞附中的校长出现在教室门口。

　　当时决定破例接收季甜甜的就是她，这次季甜甜第一天来上课，她自然要过来看看情况。

　　“季甜甜的基本功不是很扎实。”早练老师对校长说。

　　她当然不清楚冰舞和芭蕾相冲的点，就给了一个简要的概述。

　　校长静默片刻，望向季甜甜：“季甜甜，你才开始上课，老师对你的水平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怎么帮你补课。这样吧，你来教室中央随便跳一段。舞剧片段，或者你在南城学的动作组合，都可以。主要让老师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

　　一瞬间其他学生纷纷退开，将教室中央的大片空地腾给季甜甜。

　　大家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季甜甜身上，有人一脸期待，也有人幸灾乐祸。早练老师也看着季甜甜，眼神中带着质疑。

　　季甜甜静默片刻，抬头看向校长：“请问，是随便用什么音乐都可以吗？”

　　校长点点头：“是。”

　　于是季甜甜从更衣室里拿来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手机里准备好的音乐。

　　前世她是个舞蹈演员，也是个编舞师。无数个夜晚，她独自踩着音乐起舞。

　　各种各样的音乐，构成她的灵魂。

　　因为冰舞的冲刺训练和比赛，她身体内的部分舞蹈细胞沉睡了。但是她相信它们并没有消失。

　　那些沉睡的细胞，那些暂时被搁置的肌肉记忆，可以被熟悉的音乐唤醒。

　　她选好音乐，准备起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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