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家门，里面就照例传来了抱怨声。
祝志学最近身体养好了，说话的气也足了，这会儿正站在客厅里叉着腰，冲厨房嚷嚷：“说好的买只鸡回
来炖，鸡呢？”
阿姨从厨房里伸出头：“你下午才说要新鲜土鸡，菜场里的早卖完了好不好？”
“不可能，我以前去买过，就是有！你就是不想跑那一趟，最近几天饭也不好好做，”祝志学跟她杠上
了，气鼓鼓地说，“人都给你饿瘦了！”
祝良站在门口打量了他几眼，没发现他爸哪儿瘦了。
眼看阿姨已经气得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祝良赶紧喊了一声：“爸。”
他们家的客厅和玄关间隔着一道屏风，祝志学这才注意到儿子回来了，他立刻收了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的，好半天才支吾着应了一声。
“祝先生，你是讲道理的人，你看你爸说的是什么话？”阿姨见他来了，连忙过来诉苦，“这活我真干不
了，你另外请个人吧。”
祝良皱了皱眉，把阿姨带到了厨房里，关上门后才问：“今天是怎么了？”
阿姨把手里的抹布甩到台上：“他心血来潮想喝鸡汤就要我去买，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大超市里倒
是有，但离得那么远，我要赶着回来做饭啊，饭做晚了他又要骂的。”
“真的不好意思，下次再这样你可以告诉我，”祝良压住心里的烦躁，轻声安慰道，“我去买回来就好
了。”
“这不是买不买的问题。你知道他今天还跟我吵什么吗？”阿姨退开一步，看着他，“他说你回来才几
天，我就把你饿瘦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哎，阿姨做的饭还能把你这么快就饿瘦了？”
祝良愣了愣，没想到刚才祝志学指的居然是他。
“哎哟，这么一看好像是比以前瘦了点，脸色也没之前好了，”阿姨又退远几步，纳闷了起来，“我做饭
也没那么难吃啊？”
“呃，没有的没有的，”祝良清楚身体的状态跟阿姨或工作都没有关系，纯粹是最近自己把自己给累
的，“阿姨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跟我爸再谈谈。”
阿姨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他：“你爸这个脾气哦，也只有你才受得了。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看在你
的面子上啊，那我明天再来了。”
送走了好不容易才被安抚下来的阿姨，祝良关上门返回客厅，揉了揉太阳穴说：“爸，你如果实在对阿姨
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换一个。但人家阿姨出来做事也很辛苦，你有脾气别冲她发。”
“换什么换，我说多少回不用阿姨了，”祝志学走到柜子前，不知道在翻什么，“你看一发脾气就不做饭
了，今天晚上喝西北风啊？”
说着他就顺手扔了个东西到桌上，祝良定睛一看，化瘀的膏药，估计是给他的。
“去把药擦了，看着就烦。”祝志学嘴里还是没句好话。
祝良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不是想隐晦地表示一下歉意，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给自己
上药。
其实已经不疼了，就是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擦好药出来，祝良想了想说：“今晚我做饭吧。”
祝志学的表情明显一怔，半天没给点反应。
祝良当他默认了，洗干净手就进了厨房。
祝志学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他本身口味也偏清淡，所以重油重辣的菜，祝良一律没有考虑。
米饭已经煮上了，水槽里放着泡开的竹荪和羊肝菌，菜板上的瘦肉已经切成了片，都是直接可以拿来用
的。
祝良找出葱姜蒜，切碎后放进碗里，又加了些凉水进去泡着。
接着他用剪刀把竹荪的蒂一根根地剪掉，里里外外细致地清洗了一遍，这才重新回过头去处理菜板上的肉
片。
把肉剁成肉糜装进大碗里，祝良把泡过葱姜蒜的凉水倒了进去。
顺着一个方向把肉糜与凉水拌匀后，他才找了双筷子出来，把肉糜慢慢地塞进了竹荪里。
泡过的竹荪容易断，祝良的力气却把握得恰到好处。
高大的男人站在厨房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一道菜。
好几次祝志学溜达到厨房这边，看着儿子专注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又皱紧眉头
退了出去。
等竹荪肉上锅开始蒸了，祝良才出了厨房说：“再等二十多分钟就好了。”
祝志学正在看电视，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祝良不想在这儿自讨没趣，就又退回厨房，去了小阳台上。
阳台的栏杆上放着个空的易拉罐，他偶尔回家想抽烟的时候，就会拿来当烟灰缸用。
祝良看了几眼，把那个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大学时学会的抽烟，但却一直没什么烟瘾，还是进了设计所之后，有时候加班熬夜实在撑不住，才慢慢
地开始抽得多了。
香烟会造成味觉和嗅觉迟钝，不利于他将来继续在美食行业做下去。
他已经开始戒了，这事他没跟闻笑然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像一座突然喷发的火山一般，把许多停留在准备阶段的事，一下子全部排上了日
程。
和楚燕商量公众号的内容安排、回家和祝志学沟通，都是和戒烟一起并行处理的事。
抛开最后那项不提，前两项都让他感到很累。
可是再累，都不如他好几天见不着她来得辛苦。
竹荪肉清淡的香气开始从厨房里飘了出去，祝志学心不在焉地按着遥控器，眼睛时不时往厨房的方向瞟一
眼。
几分钟后，那边又响起了炒菜的声音，浓郁的羊肝菌香气盖过了竹荪的味道，祝志学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单手颠了几下锅，祝良把羊肝菌炒青菜倒进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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