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旁边的人用很轻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你再想想吧, 我等你的答案。”
舒可不敢回答，只当做没听到，关门之前，她似乎听到了极轻微的叹息。
她背着门，深深地吐气。
手指甲刮在门板上，无意地划出两个数字。
当天夜里，舒可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前半部分是她看见过的景象——穿着白大褂的人，冰冷的白色灯光，深绿色的溶液里小小的自己。
隔着厚重的玻璃，她听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了一句自己听过许多次的话。
“……等明天就把47号送到‘实验场’去，放到3号室。”
她静静地等待着，果不其然，有人说了什么之后，那个人很快又改口：“……那就跟17号放在一起……”
果然。
尽管是从小女孩的视角那里看着这些画面，但是记忆一点都不模糊，反而十分清晰，比起记忆，更像是电影一样。
但是舒可有种直觉，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这样的状态下，舒可能注意到很多那个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
比如“实验场”这个名词，舒可才知道自己很早就听说过，难怪那个时候，自己听到这个名词，有种莫名的感觉。
但是这里是美国，“实验场”不是应该在国内才对吗？
舒可突然意识到，恐怕自己经历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跟丧尸老人说的伊甸园计划之间，应该确实存在着某种联系。
或者说，当年的她，就曾经是这个计划中的一份子。
——以实验品的身份。
水流动的声音响起，周身的绿色溶液飞快排出，舒可从悬浮在水中的状态慢慢落下来，踩在了地上的玻璃上，然后又摔在了尚未排完的液体里。
舒可习以为常，她这个身体十分弱小，不，那已经不是弱小的程度，这个身体浑身上下最大的力气就是走路的力气，甚至她双手都拿不稳一个装满了水的水杯。
舒可不知道这个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现状猜测自己可能是患上了一种非常罕见的先天性肌无力，但是又比单纯的肌无力要严重一些。
除了身体力气非常小，容易疲倦之外，她还非常容易生病，一点小小的感冒都能去掉她半条命。另一份记忆中的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吃药，小小的胳膊上，都是打针留下的针孔以及青紫的淤痕，令人触目惊心。
因为身体条件太差，另一份记忆中的妈妈几乎不让自己下地行走，甚至连吃饭都是她来喂。
液体逐渐排光，舒可躺在地上，任由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自己拎出来，放到了一个推车上。
推车上都是些实验工具的，轮子咕噜咕噜滚动的时候，能听到下层铁器和玻璃碰撞的声音。舒可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这些伴奏般的噪音，被推着向前而去。
眼睛所能看到的都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密封的走廊，因为是在记忆里，舒可并不能做出其他动作，只能按照原有的行动从双眼去看，从身体去感受。
实验人员将舒可推到了电梯那里，插入身份卡，点击了最底下的一个按钮。
电梯门打开，他将舒可推了进去。
通常这个时候，舒可就会醒过来，然后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电梯抵达，舒可都没有清醒的感觉。
最底层的人多了些。舒可看到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脚步匆忙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神色冰冷，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实验人员推着舒可到了一排房间门前停下，有另外一个人过来了，插入身份卡后输入密码。密码通过后发出轻微的嘟声，门应声开启，实验人员抱起舒可，跟着新来的那人走了进去。
说是抱着其实也不然，因为舒可身上都是湿哒哒的，还滴着水，那人大概是怕弄湿了自己的衣服，所以是伸直了手捧着，像捧着器材一样搞笑。
走了几步，抱着她的那人突然开口了：“17号在哪？”
“刚刚带走去做例行检查了，还没有回来。”新来的人回答道。
那人啧了一声，有些不耐：“那我先放这里，等17号回来你跟他说，记住别把人弄伤了，这个可是跟17号一样宝贵的试验品。”
“编号多少？”新来的人倒是习以为常，实际上这里存放的都是跟17号一样珍贵的试验品，也只有通过了第一次实验融合度足够的才有转移到这里的资格。
“47号。”那人说完，他们的目的地也到了，新来的人用钥匙开了门，舒可被塞进了一个四面都是玻璃的箱子里。说是箱子，其实是里面是简略的配置，像个简陋的房间，只是四面透明，做什么都放置在别人的目光下。
就好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
那两个人把门锁上又离开了，甚至没有人去看一眼舒可的状况。舒可躺在地板上，浸湿的衣服凉得瘆人，几乎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温度。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