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良没有立刻回答黎煜的话。他先是看了一眼侯老爷子的表情，见老爷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台上表演的二人，并且还时不时赞许地点头。

　　另一边的邱东麟显然也意识到了老爷子对朱新俞他们比较满意，表情轻松愉悦了很多，笑着给侯老爷子添茶，“老爷子，我这俩徒弟还行吧？”

　　侯仁季一向对待演出好坏相当客观，无论前面有什么印象，好就是好，绝不偏袒。他耳朵听着朱新俞在台上抖包袱，颇为欣慰地认同道：“是好孩子。”

　　大致清楚了侯老爷子的态度，顾贺良这才对黎煜说道：“没事，孟春扬讲不到这个程度，正好让他在后台观摩观摩，看看差距。”

　　“那他们……”

　　“不用担心。”顾贺良道，“他们俩虽然还欠火候，但不至于拿不出第二个节目。而且他们在后面，也来得及。”

　　黎煜稍稍放下心来，“我还从来没听过孟春扬和顾念搭伙说的相声呢。”

　　顾贺良点头道：“我也没听过。”

　　黎煜懵了：“……头一回啊？”

　　“新尝试由观众和侯老先生评审效果，就知对错。”

　　听顾贺良这么说，黎煜将原本落在台上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面对此番变故，顾贺良的表情依然从容不迫，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而且依他说这些话的态度，似乎对邱东麟他们会抢活儿的事毫不惊讶，一切都在思虑范围之内。

　　也是，顾老板向来游刃有余。认识这么久，黎煜从来没见过台下的顾贺良有情绪太过波动的时候，永远稳重冷静。

　　让人深觉安心，却也总想更多地去试探。

　　黎煜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小拇指攥紧在手心。从柔软的掌肉蔓延开的疼痛压住心中躁动的心思，就如他暗中告诫自己那样。

　　《大保镖》果然并无悬念地拿下了这一局，邱东麟选的地点就在三里屯这片区域。

　　侯老爷子在最后给了朱新俞他们一个不错的评价，同时还一时兴起，自己摇头晃脑地念了其中的一段贯口，字字分明，基本功的水准不减当年，赢得在场一片叫好声。

　　顾贺良对侯老爷子拱手道：“侯老若是再出山，嘻缘社怕是一张票也卖不出去。”

　　“大不了叫顾老先生也来应战，哇，这个保准精彩。”黎煜开玩笑道，“创意是我的，门票钱和二位老先生分成，我三分就成。”

　　侯老爷子哈哈一笑，摆摆手，“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好看好看。”黎煜一边夸，一边和顾贺良描述道，“侯爷爷当年可打眼儿了，和顾老板差不多帅！”

　　“臭小子，就你一天天能说，我看你才该说相声！”侯老爷子被说得眉开眼笑，手上作势假意要打他。

　　黎煜笑着往侧面躲。他知道侯老爷子架势大落掌轻，所以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却没想到顾贺良从后方伸了手臂过来，将他往怀里一揽，用手臂挡在他胸前。侯老爷子又一时没来得及收手，因此巴掌落在了顾贺良身上。

　　侯老爷子见此，意味深长地瞟了顾贺良一眼，“哎呀，竟然还有人护着，我这老头子看来是连你也动不得了。”

　　说罢，他也没再管他们，自顾自的专心去听台上的《卖估衣》。

　　黎煜也没料到顾贺良会把他护在怀里。他心下一慌，满脑子都想的是：这下可好了，全国十几万人都能看见大名鼎鼎的顾老板贴心地保护他，就跟母鸡护小鸡似的……

　　口罩里的温度有些蒸腾感，让黎煜觉得发闷。坐直身子后，他小声向顾贺良解释道：“侯爷爷跟我闹着玩呢。”

　　顾贺良垂眸看他，“嗯。”

　　“侯爷爷手劲儿大，打疼了么？”

　　顾贺良一本正经地回道：“很疼，想来是侯老先生功力深厚，内伤。”

　　黎煜也顺势接道：“哈哈哈，顾老板是替我受伤了，那我是不是得负责疗伤？”

　　“确实在理。”

　　黎煜本意是客气客气，结果顾贺良真把胳膊往他手边贴了贴。见他没有动作，顾贺良还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黎煜：“……”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第三局就这么在揉胳膊的其乐融融中结束了，嘻缘社的《黄鹤楼》效果不错，而《卖估衣》则中规中矩，第三局由嘻缘社获胜。

　　顾贺良这次选在了五道口。

　　五道口位于海淀区，附近林立着各大高校，不远则是中关村，因为人流量大，年轻人多，各国留学生也多，俗称“宇宙中心”。因此邱东麟也看上了这个位置，却被顾贺良抢了先机。

　　邱东麟给朱新俞发了几条消息，表面上在继续看第四局的节目，实际在调整接下来的安排。看来顾贺良也以人流量作为撂地的标准，那么下一个地方保不齐会选择他想去的王府井大街。

　　不过幸好，这一局该孟春扬和顾念上场了。对于这么俩小孩，临时调换的节目就算能讲，效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此当他们二人到台前来时，邱东麟漫不经心地品茶，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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