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湿衣裳都脱了，用这个把身上擦干净，再去那边盖上那个皮褥子躺好。”我将手巾扔给角落里那小孩。他跟进来之后就贴着墙壁一动不动的直直站着，装壁虎么？若是这么害怕就别跟来好了。

　　我没有多少耐心，见人拿着手巾半晌不动弹火气就上来了，哼了一声，反问道：“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我的声音应该并未有多么尖利，那小孩却好像吓坏了，颤抖了几下，不过倒是马上背过脸去，躲在角落里利索地脱了衣裳擦拭起来，又飞一般跳到褥子上裹了个严实，动作迅速的如狂风过境。不管怎样，人总算是听话了，这才让我心情好一些，不然我大概是会立刻让这小孩滚蛋。我从来也不喜欢小孩子，他们总是吵吵闹闹又不可理喻，同他们讲道理是决无可能，若面前这小孩不听我的话，我也就懒得再管他的死活。

　　心情舒坦了些，我便蹲下，将地上的一堆柴火重新燃起来。火苗甫一跳动，周围顿时温暖了许多。我提了捕来的鱼出去处理干净，回来后抹上些香料，再将其中两条用棍子穿上，架在火堆边烤起来。这香料还是我自制的。雪山里也并非寸草不生，稀奇的草药寻一寻总是有的，加在食物中，不仅提味，对自身也有好处，可助我早日将自己瘦弱的躯体养护的强健一些。

　　不住翻转着手中的鱼，好一会儿，两条鱼都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鱼香味，应该是可以吃了。我瞥一眼那边连同脑袋都在埋皮褥子里的家伙，果然，还是食物的诱惑更大些，半晌没动弹的人也终于动了一动，似乎想将头露出来瞧瞧，但马上又缩回了被子里。

　　看了那边一眼，我收回目光，慢慢将手中两条鱼都吃了个干净。而被子里面的人从最初的小小动作之后，便再有未何动静，更不曾开口央求我给他些食物，这让我有些意外。我承认是存了试探之心，故意不先给人食物，孩童的心志极不坚定，空腹之时一旁却有人在大快朵颐，想忍住不求人甚至于一点渴求的神态也不流露出来还是有些困难的。看来这小孩倒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否则，也无法在雪山中继续存活下去。

　　这一回，我又满意了点，重新取了两条鱼过来，用木棍穿上架在火边；再过去翻出件棉袄棉裤扔到了褥子上，说道：“套上，一会起来吃东西。”

　　我本以为这小孩大概又要耽搁一会才会动作，没想到这一次倒是迅速。果然还是食物的诱惑力比较大，我刚一说完，被子中便伸出只细细的胳膊将衣裳拉了进去。皮褥子隆起个更

　　大的包，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孩子怯怯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这衣服实在喜庆，所以虽被小姨强塞到我的行囊中带了来，我却一次也没穿过，只不过如今穿着的人大半张脸都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来多出了几分阴郁。

　　我将先熟的一条鱼递过去，边说道：“吃的时候小心些，别弄脏被子。”

　　“谢、谢。”那小孩将东西接过去，却没有立即吃掉，而是低垂着头说了句，“我、我不会白吃你东西的。”

　　倒是有几分骨气。我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却有些想笑。这么大点小孩说话却像个老人家，不过嘴上说说是一回事，到底怎样还是看以后吧，再说我可没指望从这么个小孩身上弄什么好处。

　　没应声，我仍旧将食物递到小孩手中。这次他只是稍微迟疑下便接了过去，而后便大口吞咽起来，虽然吃的着急可倒是记住了我的话，挺直着身子注意着不使碎屑渣子落在被子与棉袄上。

　　看了他一眼，见没弄脏我费了些工夫堆成的床铺，我便继续摆弄着手中的鱼。些许食物我也不至于会吝惜，看小孩子似乎没能吃饱，就又取了些干粮给他。

　　出去用雪净了手，再将东西收拾了，我席地而坐，闭目调息。这样的静坐大约持续两个时辰，再睁开眼时，我看到那小孩果然已经不在了，中途我便听到了声响，不过也没去理会。他自行离开倒省了我的麻烦，我想以他的性子不论在何种艰险的境地里也是能好好活着的。

　　没想到这回我却是想错了。那小孩没多久又去而复返。他一跑到山洞入口就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进来，拿出几块沾满泥巴的东西放到到离我不远的地方，之后马上躲到了角落里。

　　“这个，甜的，管吃。”小孩背对着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低头看看，似乎是白薯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都长在泥土里，我嫌脏，自己是不会去弄来吃的，不过倒不讨厌那味道，可以换换口味。我又接着闭目静坐。

　　“你、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你也回不去家了吗？”半晌，那边角落里的人忽然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到。

　　吃饱了也不怕人了，难不成还想叫我陪他聊天么？我没搭理那得寸进尺的小鬼，他也算识相，没继续吵下去。

　　等到外面太阳开始西落，我起身离开了山洞。我要去收集幽兰藤的毒液。这是种遍身是毒的藤蔓植物，尤以茎蔓上毒性最强。不

　　过那毒恰也是炼制灵药的材料，前阵子我在山崖那发现了一株，就想着等这场暴风雪过后去弄些毒液来。

　　走出去一阵子，我停下脚步，对着身后偷偷跟过来的小鬼说道：“跟着可以，别妨碍我做事，若是有危险我不会去救你。”说完我又继续走我的路。

　　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也没将那小孩吓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仍旧在后面偷偷跟着我。只不过拜那一身大红棉袄所赐，我想不发现他都难。跟就跟吧，我也懒得去管，反正若是危害到了我，我是决计不会为他而拖了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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