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铁牛。

　　“铁牛，怎么还在工作啊，马上就是祭典了啊？”当铁牛还在地里劳作的时候，有人路过叫了他一声。

　　楚清书皱了皱眉，他用手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他怎么变成铁牛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该是这个名字的。

　　可要让楚清书想起来他过去的遭遇，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想起被人封印了一样。

　　他抬起头，脑子里涌出来的都是这个铁牛的记忆，于是他像是在念台词一样回答了村民的问题：“祭典又没吃的，我还不如多种会儿地，多余的收成还可以卖钱。”

　　那个村民嘿嘿一笑，看起来对于铁牛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他这时候慢吞吞地走到了楚清书旁边，然后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十分猥琐地说道：“祭典是没什么意思，可能看到天女啊！”

　　“天女？”楚清书的眼睛从一开始的浑浊不清，突然间明亮了几分：“我怎么不记得村子里多了个天女？”

　　“我说你，你这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种地，一点都不关心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就上个月，老村长他去河边的时候，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啊，我知道那件事。”楚清书淡定地说道，那表情像是在告诉对方，多大点事儿啊值得你这么激动：“是我先在河边发现她的，我还以为她死了呢！”

　　“那你看见她长什么模样了？”村民有些激动地追问：“是不是特别美啊，就跟天仙一样？”

　　“还好吧，”楚清书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认识一个更好看的人。可那个人是谁，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看她都没有呼吸了，就没管她了。不过她怎么就变成天女了？”

　　“那肯定是大祭司说的啊！”村民的语气突然变得崇敬了起来：“大祭司是不会看错人的，既然她都说了那是天女，那就一定是天女！说不定今年的祭典，老天真的会赐予我们村一场春雨的！”

　　楚清书嗯了一声，等村民走远了之后才喃喃自语：“祭典只有春天才有吗。我以为一个月一次呢！”

　　到了晚上，楚清书还是去了祭典的现场。

　　梦境中的豚首村看起来要明亮很多，到处都充满了活泼的气息。

　　有随处奔跑的小孩儿，有坐在门口唠嗑的老人，还有相约前往祭典的伴侣。

　　楚清书跟着人群，来到了广场。

　　那棵树还在，楚清书望了它一眼，目光又停留在了大祭司身上。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明媚如风的少女。

　　是他见过的那个人。

　　“那就是天女吧？长得真好看啊！”

　　“说实话，什么是天女啊，是外面的修士吗？”

　　“什么修士，修士跟天女比起来差远了！那些修士就算飞升也不过是散仙，跟天女比起来差远了！”

　　“可她看起来就很普通啊，你看她那样子，似乎在害怕呢！如果真的是天女的话，应该不会怕我们吧？”

　　“管她是什么呢，既然大祭司都说了她是天女，那她肯定就是天女了！”

　　楚清书抬头看了眼刚刚站在自己身边说话的人，问了一句：“大祭司就没说错过话么？”

　　那人先是一惊，回头发现刚刚说话的人是铁牛之后，才笑了起来：“嗨，我说谁呢，是你啊铁牛！大祭司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质疑的，就算是村长，那也得听大祭司的话。”

　　大祭司拍了拍手，台下喧哗的村民们全都闭上了嘴，十分听话地看向大祭司。

　　对于自己的影响力，大祭司是相当满意的。她接着说道：

　　“从今以后，天女就住在我们村子了。现在开始祭典吧！”

　　大祭司再次站到台上，开始了她那一段魔性又疯狂的舞蹈。

　　不过这一次村民们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司空见惯地看着这一切。

　　当大祭司的舞蹈结束之后，她突然抓着天女的手，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

　　天女先是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看来今年的祭典又没有用了！”楚清书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雷声大作，转瞬之间，竟然真的下起了大雨。

　　那雨水落在每一个村民的脸上，他们无比激动地跪在了地上，用手接着雨。

　　最后他们所有人都向台上的少女跪拜，反复大喊着她的名字：

　　“天女！”

　　下雨了？

　　楚清书张开了手，然后和那些村民一样，接住了这从天而降的雨水。

　　可是当他看清楚了这些雨水的颜色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这不是雨，是血，天空下起了血。

　　当楚清书再抬起头看天的时候，他发现整个天空都是红通通的，就好像是有人给天划开了一道口子，最后让血不停地往外渗出来一样。

　　那些正在接水的村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任由血雨打湿了自己的脸，直到他们从头到脚都被血给侵染了。

　　然后在他们的脸上，出现了激动的，狂热的笑意。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楚清书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那个天女的面前，他似乎恢复了自己的能力。

　　惊诧只在天女的脸上持续了一秒钟，她便笑了起来：“你竟然恢复意识了？这真让我感到意外。”

　　“是吗？”楚清书冷冷地说道，他看着天女的眼神一点都不惧怕对方：“我以为你把我催眠之后就应该知道，它不会对我生效很久的。”

　　天女打了一个响指，整个豚首村，不管是大祭司还是那些村民，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楚清书跟天女二人在对视。

　　“也是，”天女看着楚清书硬朗且英俊的面庞，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喻沐的话，我应该会爱上你的。你的天赋甚至让我嫉妒。可惜你的颜值不如喻沐，我是一个肤浅的只会看脸的女人。”

　　楚清书皱起眉头，当他从天女的口中听到喻沐的名字之后，他便开始不安了起来。

　　“你对喻沐做了什么！”

　　天女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这时候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楚清书的胸膛：“看你紧张的，我喜欢喻沐，我不会伤害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喻沐看起来是那么一个花心的人，他竟然那么得喜欢你。”

　　这番话如果是喻沐自己亲口说出的，那楚清书这会儿应该兴奋极了。

　　可这是天女说的，楚清书听见之后，他只想要撕破这个天女的伪装，看一看它真实的想法和目的是什么。

　　“你对喻沐到底做了什么！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

　　天女嘿嘿得一笑，发出了铜铃一样的声音：“我真的没有伤害他，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而已。我变成了你的模样，甚至连你的声音，你的性格都模仿了。”

　　话音刚落，天女就化作了楚清书的模样，

　　楚清书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里却只能感觉到恶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几乎是在嘶吼了，看得出来他对于天女有着极大的怨气，那样子像是要把天女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然而天女看着楚清书这副痛苦的表情，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

　　“对了，”天女突然揽住了楚清书的肩膀，然后在楚清书的耳边，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我亲了他，他的嘴唇好软啊，他告诉我，这是他的初吻。”

　　“你生气了吗？”天女用手轻轻地抬起了楚清书的下巴，明明这个人眼里都满是杀意，可天女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你不应该生气的，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你而已。所以你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这说明他真的很想吻你。”

　　楚清书出手了，他以极快的速度砍下了天女的脑袋。

　　可惜的是，没有了头的天女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最适合的就是戴上面具了，不是吗？”

　　于是在天女的头上，出现了那一个让楚清书看着都觉得恶心的猪头。

　　“你，你怎么又戴上它了！”楚清书看着戴上猪头的天女，皱起眉头：“我以为你应该厌恶它才对。”

　　“厌恶么？”天女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只是不喜欢。不过入乡随俗么，本身也很正常。”

　　“可那群村民不是亵渎了你，杀了你吗？难道你还能容忍他们的做法？”楚清书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幻境中杀死天女之后，他便换了一个思路。

　　他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刺激天女，这样天女的精神世界崩溃之后，她所创造的环境也会随着一起崩塌。

　　天女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从一开始的桀骜不驯，变得正经了许多：“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啊，”楚清书看着对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出现，已经不能满足那些村民们日益膨胀的欲望了。他们不仅需要你下雨，还希望你带来更多的收益对吗？”

　　天女没有说话，可幻境却发生了变化。

　　豚首村又出现了，它看起来变得富庶了很多。而村民们的穿着打扮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可楚清书能清晰地发现，这些村民们笑得并不真诚。

　　因为他们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欲望。

　　“我们为什么还要种地啊？”

　　“对啊，我们都有天女了，难道不能让她大手一挥，直接给我们变出农田吗？”

　　“你也太没有想象力了，直接让她变出钱给我们，岂不是更简单？”

　　“你们就在这里做梦吧！之前天女就说过了，除了祈雨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

　　“你真的相信？她可是天女啊，怎么可能不会？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的，她对我们这些人啊一点都不真诚！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

　　楚清书冷眼旁观着这应该算是回忆的东西，却不觉得奇怪。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在很多传说中，已经不新鲜了。

　　天女的威望开始逐渐降低，村民们已经愈发不满她了。

　　他们开始停下了供奉，甚至对这个天女有了更多的想法。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天女站在楚清书旁边，他们就好像是握手言和了一样，竟然可以这样肩并肩地说话。

　　然而楚清书冷冷地一笑，用一种司空见惯的口吻说道：“你的尸体，应该还在井里吧？不过他们这群人竟然能封住你的灵魂，这次真的出人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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