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终于决定给颂梧回复一条秘音。
“保重。”
然后她闭上眼睛,在无垠涯的满月中,沉沉睡去。
这样也好,她亦去做个凡人,好好体会一把人生的酸甜苦辣。
次日一早,迦琅豁然睁开眼睛,赶紧去看自己的手腕。
又没死成!
经脉里的蓝色比昨夜加深了一点,神力在其中缓慢却稳定地游走——这大千世界里唯一的信徒,又一次在她快要消散时将她拉了回来。
她活着,就还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她不再郁郁寡欢,准备去和银雪道个别,重新开始自己的旅程。
银雪正在诵经,什么人也不能见。迦琅干脆化了串玉尘花出来,挂在她门上,然后不辞而别。
银雪回房时,忽地看见了门上那一串花。
“这是什么?”她问。
侍女答:“迦琅神女走时挂在这儿的,要把它拿掉吗?”
风一吹过来,花瓣轻柔地摆动,发出淡银色的光,似曾相识。
银雪站在门口,静静看了很久,才道:“就放这儿吧。”
后来,这串永不凋谢的玉尘花,在她门前一挂,就是几十年。
迦琅未进翡羽城,直奔逐光山。
被她砸坏的君上神庙还在修葺,信徒都不来了,整个逐光山变得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风有点大,而且是从北边吹来的。
迦琅站在山顶上,凝神辨别风的走向,她诧异地发现,翡羽城现在的风团跟小岩村如出一辙。
她拦下一个修神庙的工人,问:“翡羽城这阵风刮了多久了?”
“连刮好几天了,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
男子见她不解,便道:“你知道小岩村吗?”
迦琅点头:“知道。”
“那小岩村风灾,你晓得不?我听人说,他们的风灾不止,还向外吹,一路吹到我们这儿了。”
迦琅怔住。
按理说,圣女归位后,小岩村的风灾就该结束了,可为何不仅没结束,还继续向外面吹了出来?
难道圣女根本不是荧惑迁怒于世人的原因?
迦琅千回百转,那人就摇头叹息道:“要我说,肯定是得罪风神了。”
迦琅抽了抽嘴角:“也不一定吧?风神平时就与风为伍,搞不好早就玩腻这套了。”
对方不以为然:“但风神没有别的能力,就只能吹吹风了。”
迦琅:“……”
竟无法反驳。
“唉,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风要是再不停,乡里的庄稼毁了,我们一家今年吃什么啊?”
“就是,修神庙的进度也落下了,回头又要被骂。”
工匠们纷纷开始议论,脸上愁云密布,有的人甚至对着尚不完整的君上神像就开始拜,祈求他的庇护。
迦琅也很惆怅。
这场风灾不停下来,银雪和王野的付出就等于是白费,她作为天族内定的头号嫌疑犯,也无法洗清自己的冤屈。
凭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们还平白失去了这么多?
迦琅心中郁结,半天没想出个方法来,却意外感受到经脉里神力的流转。
有人在供奉她?!
迦琅立刻提起脚尖,风一般蹿向半山腰,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就觉得,这次信徒离她很近,大约就来自逐光山的这座庙。
还未靠近,她远远看到自己那间小破庙里有个人影,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对着神像祷告。
迦琅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惊扰了对方,轻声道:“敢问……”
信徒闻声回头,露出一双熟悉的眉眼。
像是心口朱砂痣化成了血,温热地流淌过四肢百骸,迦琅突然失了声。
——是你啊。
这千年里,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这天底下唯一的那个信徒,竟是太渊君上,颂梧。
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迦琅陷入长久的静默。
颂梧从地上站起,不紧不慢地上香,再更换桌前的水果,熟稔得仿佛早就对这里了若指掌。
“昨夜来得匆忙,忘记带新鲜水果,今天补上,晚用一天,神女不介意吧?”
迦琅迟钝片刻:“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以前。”颂梧知道她在问什么,平静地回答,“从你发配瀚海,世人渐渐忘了你时,我就建了这间庙,时不时供奉着你。”
迦琅摇头:“不可能,掺杂了私心的供奉若有用,银雪那时也不必离我而去了。”
“什么叫私心?”颂梧反问,“你与银雪神女是挚友,你为了保她一命专程进行的供奉,那叫作私心。真正的信仰是纯粹的,你当全心全意注视这个人,视她比自己的生命、比这世间一切都重要,这才是信仰。”
迦琅愣愣地看着他,脱口道:“那君上为何要信我?”
颂梧没有接话。
他拿起一旁扫帚,在神庙里慢慢地扫着地,窗台上落了灰尘,也被他细细拂去。
“阿琅,我不是从一千年前才开始信你的。”他声音沉着,缓缓如流水,“在那以前,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永生永世的信徒。”
迦琅越发怔忪,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等等,我们以前就认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是我亲手抹去了你的记忆。
颂梧垂着眸,眼角似乎沾了未散的雾气,浓郁到化不开。
迦琅未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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