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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67

漱己 2022-05-01

  十二日前,他将翠翘一案审理清楚后,未经今上批准,当堂将王安之斩首了。

  近日,他只斩首了王安之一人,他们口中所谓的被冤枉的少爷必定是王安之。

  他曾调查过王家三回,但这些家丁,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观礼之际,他并未见到吏部尚书王大人,据闻,王大人由于伤心过度,卧床不起。

  将王安之的棺材停在衙门门口喊冤是王大人的主意,抑或是王贵妃的主意?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翠翘一案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难不成是为了诋毁他,以还王安之“清白”?

  王安之又为何尚未下葬?这棺材里面的真是王安之?

  他正思忖着,棺盖陡然间被揭了起来,两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旋即从棺材内飞了出来,一人使凤嘴刀,另一人持峨眉斧,一左一右逼压上来。

  而后,家丁们齐齐从棺材当中取出了长刀来。

  果不其然,是王家欲要报复他。

  他并不意外,但王家在他兄长封后的节骨眼上报复他实在不明智,简直是活腻味了。

  见状,途经此处的百姓唯恐自己被波及,跑得一个不剩。

  衙门的守卫正要去喊救兵,已被家丁们团团围住了。

  傅北时与这守卫虽然日日打照面,但并不相熟。

  他不忍见守卫丧命,遂使了身法,巧妙地越过了凤嘴刀与峨眉斧,仅是后背被凤嘴刀割开了一道口子。

  须臾,他到了守卫面前,继而一把提起守卫的后襟,将其往衙门里头一塞,便将大门阖上了。

  这些人没一个好相与的,目标是他,他绝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可惜,他手无寸铁,周旋于其中很是吃力,且双拳难敌四手,自是添了一道又一道的新伤。

  他无暇感受疼痛,费了一番功夫将沾了自己鲜血的凤嘴刀夺了过来,他最善使剑,不过对十八般兵器全数有所涉猎,区区凤嘴刀难不倒他。

  他并不愿伤及人命,每每出手都会避开对方的要害。

  不多时,统共一十三名家丁无人有再战之力,不是被他伤了双足,便是被他打晕了。

  能有再战之力者只剩下两个大汉。

  被他夺了凤嘴刀的大汉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手中屈就地拿着家丁用的长刀。

  那手持峨眉斧的大汉则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朝着他的脑袋劈去,誓要将他分作两半。

  他本是想当武将,随爹爹镇守边关的,由于兄长病弱,娘亲生怕他有个好歹,不许他去,于是他做了文官。

  他从未上过战场,亦甚少与人交手,实战经验当然远远不足。

  纵然他的功夫胜过这两个大汉,一时半刻,亦无法将他们制服。

  他用凤嘴刀挡住了峨眉斧,发出一声巨响,便在这一息,手持长刀的大汉趁机往他的后心捅去。

  他早有防备,一脚踹飞了偷袭的大汉,后退数步,飞身上了屋顶,一气呵成。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个大汉,嗤笑道:“即便你们以多敌一,亦是我的手下败将。”

  见大汉们不服气,他倏然将手中的凤嘴刀掷向手持长刀的大汉,以牙还牙,与此同时,他一掌拍向了使峨眉斧的大汉。

  这大汉反应敏捷,提起峨眉斧直逼傅北时的面门。

  傅北时的反应亦不慢,并未将掌力收起,仅是侧过了首去。

  他被削下了一缕发丝,在发丝落地前,大汉率先倒地了。

  另一个大汉猝不及防地被凤嘴刀上所挟带的内力逼得双足不稳,亦倒地了。

  常言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对战的要诀便是不惜性命。

  断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确凿。

  因而,傅北时瞧着两个大汉,明知故问地道:“可是王家指使你们来刺杀本官的?”

  大汉们均是不答。

  傅北时又问尚且清醒的家丁们。

  家丁们亦是不答。

  “罢了,不答便不答罢。”傅北时扬声道,“将这些人下狱。”

  大门当即被打开了,衙役领命,利落地将这些人下了狱。

  而周峭则是径直到了傅北时跟前:“你逞甚么英雄?”

  傅北时以玩笑的口吻道:“本官不逞英雄,难道要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大人求助?”

  “是是是,都是下官的不是。”周峭不通武功,但能看出王家派来的一十五人尽数是练家子,且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目前在衙门的衙役不过二十来个,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而这京城的驻军仅受今上差遣。

  故此,周峭一筹莫展,只能祈愿傅北时安然无恙 。

  索性虎父无犬子,傅北时当真安然无恙。

  不对,傅北时并非安然无恙,是傅北时身上藏蓝色的常服掩盖了傅北时的伤势。

  周峭一把扶住了傅北时:“北时,你可还好?”

  “不太好,扶我进去。”随着血液的流逝,傅北时的面色迅速变得苍白了。

  周峭命人去请大夫,自己将傅北时扶到了用于小憩的房间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傅北时的常服。

  血液已将常服黏住了,他蹙眉道:“北时,你且忍忍。”

  “嗯。”傅北时注视着周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知夏。

  若由年知夏为他解衣,他定会心跳失序。

  费了好一番功夫,周峭才将傅北时的常服剥尽。

  所有的伤口暴露无遗,触目惊心。

  少时,大夫被请来了。

  傅北时一眼便认出了这大夫是为年知夏看癸水的大夫。

  年知夏乃是男子,哪里会来癸水,又哪里会癸水不调。

  想必年知夏并未容许大夫诊脉,单单向大夫杜撰了其是如何癸水不调的,并请大夫为其开了药。

  他曾亲眼目睹年知夏饮下了调理癸水的汤药,还曾亲眼目睹年知夏珍惜地吃糖渍杨梅解苦。

  不知年知夏是否曾因为那汤药而感到不适?

  不知年知夏而今是否有糖渍杨梅可吃?

  他已有足足八日不曾与年知夏说过话了。

  上回与年知夏说话,他戳破了年知夏心悦于兄长,宁愿守活寡,亦坚持等兄长回来的心思。

  为求年家平安,年知夏试图用身体贿赂他,被他艰难地拒绝了。

  他与年知夏不欢而散。

  年知夏,年知夏,他心口俱是年知夏,连自己身上的伤是如何被包扎好的都未注意到,更未注意到这伤是如何得可怖。

  待大夫走后,周峭见傅北时仍在发怔,用右掌在傅北时眼前晃了晃,忧心忡忡地道:“北时,你还好么?”

  紧接着,他竟是闻得傅北时道:“周峭,你曾怀疑过我不能人道,你还曾常常打趣我实乃当世难得一见的柳下惠,但在他面前,我与柳下惠相去甚远,巴不得终日与他耳鬓厮磨。”

  他大吃一惊:“我们的柳下惠终于开窍了?是哪家的姑娘有此殊荣?”

  傅北时心中苦闷,才会忍不住向周峭透露一二。

  “这天底下不会有姑娘拒绝得了文武双全的傅大人。”周峭挤眉弄眼地道,“要不要周大人我帮你牵线搭桥?保证你抱得美人归,你只需付我一百两谢媒钱。”

  傅北时含笑道:“只怕你说破嘴皮子都牵不了这线,搭不了这桥。”

  周峭抱怨道:“我还未试过,你怎地杀我的威风?”

  “我不是杀你的威风,而是实话实说。”适才的那一身常服已破破烂烂了,傅北时便取了备用的常服穿上了。

  周峭兴奋地道:“北时,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

  傅北时正色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何人,我只能告诉你他不是我所能染指之人。”

  “莫非……”周峭顿了顿,“北时,将你迷得神魂颠倒之人不会是有夫之妇罢?”

  傅北时沉默不语。

  “真是有夫之妇?北时你这癖好……”周峭被傅北时斜了一眼,识趣地噤声了。

  年知夏已不是有夫之妇了,然而,年知夏的身体,年知夏的心脏依旧归属于兄长。

  他痴恋年知夏,而年知夏痴恋兄长,无一圆满。

  傅北时口中发苦,许久,疼痛方才穿破苦涩,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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