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廷没有反抗，甚至还用一只手护着宋挽，免得她摔倒。

　　等宋挽力气耗尽，瘫软的坐在地上时，顾岩廷的头发已经乱成一片，脸上也多了好几条抓痕，不过宋挽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衣襟和头发也都乱了，和当初刚回来跟那个叫映月的婢子打完架有些像。

　　宋挽累得不住的喘气，顾岩廷轻声问：“解气了吗？”

　　宋挽眼底有泪光浮动，但她拼命忍着没有掉泪，别过头不看顾岩廷，低声说：“顾岩廷，你糟蹋的是一条人命，你对你的手下下命令的时候，难道没有丝毫的愧疚不安吗？”

　　“没有，”顾岩廷直接回答，“我连她的人都没见过，不知道她是扁是圆，她的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对我来说，只有让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顾岩廷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如同火上浇油，宋挽忍不住指着他骂：“你自私卑鄙！你混蛋！”

　　她到底和那些市井泼妇不同，骂人的词汇过于匮乏，翻来覆去只有混蛋这一个词用的最顺。

　　顾岩廷点头，坦然道：“我的确混蛋，但我也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是个好人，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这是宋家祠堂，当着她家人的面，他不想骗她。

　　宋挽被顾岩廷的理直气壮噎住，推开他站起来，指着外面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这还是宋挽第一次这么不给人面子，直接下逐客令。

　　顾岩廷没动，看着宋挽问：“骗你是我不对，我可以向你道歉，但这个骗局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你不能只怪我一个人。

　　顾岩廷试图减轻自己在宋挽眼中的罪行，却彻底将宋挽激怒，宋挽大声道：“我娘只是寻了个由头支撑我活下去，她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在春秀不愿意的情况下，让人强迫她，逼着她生孩子！”

　　“她在流放的路上，已经沦为别人的玩物，如果没有被救，她可能没多久就会被人折辱死，连尸首都不会有人掩埋，生个孩子对她来说难道就这么难以接受？”

　　况且宋挽身为主子，为了她，也放弃自尊低三下四的求人了，她一个奴婢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顾岩廷对春秀没有同情，相反，他觉得这对春秀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这个孩子冠上宋姓，宋挽绝对不会亏待春秀和孩子，后半辈子他们母子可以衣食无忧，春秀没有任何损失。

　　宋挽也从顾岩廷的话里明白他的意思，她将手中的绢帕捏紧了些，看着顾岩廷说：“顾岩廷，你总是这样。”

　　顾岩廷迎着宋挽的目光，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你心里，你总是凌驾在别人之上，根本不在乎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当初许莺莺要投河自尽，你就娶她做顾夫人，后来你说你娶她只是为了帮我吸引注意力，好让我能安全不受伤害，做这件事的时候，你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更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初你没娶她，她最后也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宋挽承认许莺莺因为自卑不甘所以很多时候心术不正，比较偏激，但如果当初顾岩廷的处理能和缓些，也许就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顾岩廷对许莺莺的死没什么感觉，现在宋挽突然又提起她，顾岩廷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许莺莺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他是对许莺莺不好，但李和朝对许莺莺那是众所周知的好，许莺莺也没有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这只能说明贪得无厌的人，不管遇到谁都过不好。

　　顾岩廷说：“人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我喜欢你，所以在乎你的感受，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在乎？”

　　宋挽问：“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417章 这两件事不一样

　　“……我错了，你要是气不过随时都还可以打我，你让我去向她道歉也可以。”

　　顾岩廷还是向宋挽认错，语气听着也很诚恳，但宋挽知道，他认错只是为了让自己消气，并不是真的觉得他错了。

　　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牺牲别人来保全她。

　　宋挽相信他是真心想对自己好，但宋挽不能接受他用这种方式对自己好。

　　宋挽泄了气，失力的说：“顾岩廷，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那个孩子已经出生了，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的亲生母亲憎恶他，恨不得杀了他，若是他以后知道真相，你要他如何面对自己？”

　　顾岩廷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想了想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只要没人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再说春秀和那孩子始终是这世上被血缘关系拴得最紧密的人，他们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这样对他们公平吗？

　　情绪太过激动，宋挽的脑袋有点疼，顾岩廷不肯离开，她便自己往外走。

　　顾岩廷立刻跟上，走了几步，宋挽轻声说：“顾岩廷，这些时日你不要来宋府，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宋挽的语气低落，明显是连他的面都不想见了，顾岩廷心底的不安放大，他加快步子拉住宋挽的手，重申了一遍：“我已经认错了。”

　　他已经向她认错了，甚至也愿意向春秀道歉，他以为，她怎么都不该再这样生气。

　　宋挽试图把手抽出来，却被顾岩廷握得很紧，好像他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力量悬殊太大，宋挽知道自己挣不过顾岩廷，只能由着他抓着，轻声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顾岩廷抿唇，过了片刻说：“我不该骗你。”

　　他是真的怕宋挽走了，手上力道很重，宋挽感觉有点疼，去没提醒，柔柔的说：“当初在黎州如果我没有爬上你的床，而是成为了赵黎的玩物，这个时候赵黎有了个新宠，新宠身体有病，要一个孩子的脐带血做药引治病，赵黎就强迫我给他生了个孩子，然后让我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你觉得我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吗？”

　　这种事在别人身上的时候，顾岩廷没什么感觉，但落到宋挽头上，光是假设，顾岩廷就已经恨不得杀人了。

　　顾岩廷身周泄出杀气，他皱着眉头说：“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我会帮你杀了他，但这两件事不一样。”

　　宋挽摇头，说：“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喜欢我，所以你不能忍受我受任何伤害，春秀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和喜怒哀乐，但对我来说，春秀是我的家人，若是有人伤害她，我也和你一样，想把伤害过她的人都杀了为她报仇。”

　　顾岩廷抓住关键问：“所以你想为了她杀我？”

　　如果我能做到这样就好了。

　　人啊，果然都是自私的，不管平时说得多么的正义凛然，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所有的原则底线就都变了。

　　宋挽可以利用卫恒给她的那些杀手查当初欺辱春秀的那个商队现在在哪儿为春秀报仇，却不能下指令让他们去暗杀顾岩廷。

　　她当然知道他有多混蛋，偏偏，他打着的是为她好的旗帜，若要问责，其实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宋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避开顾岩廷的眼睛，哀声道：“顾岩廷，你让我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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